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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這類似的話,沈清煙也聽荀琮說過,只不過荀琮更兇狠,他更溫文爾雅,但他們的目的都一樣,都想把她鎖在宅子裡,大宅子小宅子沒區別,他們瞧不起她,又想養著她玩兒。
她驀地低著頭,「少爺對我很好。」
顧明淵都不嫌她,跟這些人不一樣!
傅少安又摸出之前要給她的那枚玉佩,「這是岫山玉打磨出來的玉佩,你若認得它,我就把它送給你。」
沈清煙眼望著那玉佩,驚覺上面刻有麒麟雙獸紋,這紋路她認識,她姨娘留給她的那塊玉珏上面也有這樣的紋路,但那是她姨娘留給她的遺物,她不會跟傅少安說的,她匆促錯開眼,只說不認識。
傅少安彎了彎唇,也不勉強她,只意味深長道,「小表兄來江南,是為查案,你跟著他很兇險,遇到危難,他不一定會護你,即便你們患難與共,小表兄也不可能娶你,他跟我妹妹自小有婚約,露水情緣當不得什麼,你若聰慧,就該求我,我能給你想要的一切,你不是沒有家人,我也能幫你尋到家人。」
沈清煙眼發直,良晌狠狠地剜他一眼,眼中淚水打轉,「我不要你幫!」
傅少安怔住,美人垂淚更哀婉風情,他又不禁感嘆,「你若愛慕的是我,我必不讓你傷心。」
他還像是討好她,「小童別哭了,我將你畫進了美人圖里。」
沈清煙驚道,「你把我畫進去了!」
傅少安揚手打了一響,便有小廝帶著畫捲走出來展開,還是早上她看見的那副圖,只是在上首畫了她,她唯唯諾諾的含怯形貌在這一眾美人里恰如灰溜溜的老鼠,她憤怒的衝上前想撕掉畫,傅少安趕緊讓小廝收起來,道,「你不過是個奴才,我抬舉你才讓你入美人圖。」
沈清煙一抹眼淚,狠狠剜他一眼,那一眼讓他整個人愣在當場,他正想說好話哄兩句,她驟然將他一推,跑回院裡。
——
沈清煙跑回院子後,把布老虎扔到榻邊,外頭晾乾的帕子也被她拿起來,她坐在屋裡等了很久很久。
晚燈初上時,顧明淵回來了,入內就見她匆匆把帕子丟給他,人躲旁邊的耳房裡不出來,慶俞尷尬的從耳房出來,小聲說她在裡邊兒哭。
顧明淵微皺眉,推門進耳房,聽見很輕的抽泣聲,她呆坐在凳子上,眼睛裡的淚一直往下落,顧明淵立在她身前,低聲問,「怎麼回事?」
沈清煙手揪著衣擺,哭的一顫一顫,「傅世子、把我畫到美人圖里了……」
顧明淵立時神色森冷,轉身出去讓慶俞跑一趟飛香閣,須臾傅少安跟著過來,顧明淵轉到堂屋與他私談,倏爾慶俞到耳房來讓她去堂屋。
沈清煙滿心忐忑,到堂屋後,只瞧傅少安從座上下來,要朝她走來,她頓時縮到顧明淵身後。
傅少安一訕,還是拱手道,「在下不知小童是永康伯府的沈六公子,還望沈六公子莫怪罪在下之前的胡言亂語。」
沈清煙從顧明淵身後探頭,怒道,「你把我從那美人圖剃掉!」
「自然的,」傅少安仍笑若春風。
沈清煙才稍微鬆了氣,仰頭瞅顧明淵,顧明淵示意她出去等候,她小跑到外邊兒,慶俞拉著她去收拾,說要今晚離開宣平侯府,和崇文書院的那些書生在碼頭匯合,他們一起下江都遊玩。
等兩人收拾好衣物,背著來時的箱籠出來,傅少安手揣著袖子笑看她,「若小表兄回來再經過杭州府,我定在府中設宴親自款待表兄和沈六公子。」
沈清煙直撇嘴,才不稀罕他的宴席,最好回京繞過杭州府!
顧明淵倒是嗯了聲,朝他伸手。
傅少安從袖裡取出進出江都的路引和牙牌,目送他們離開後,微一犯難,那副美人圖他畫完後就被一好友觀覽過,就算把沈清煙剔除了也可能會被人臨摹出去,好歹沒錄寫她的名字,原本只是想藉此找出她在世的親人,也沒料到她竟是永康伯的兒子。
臨摹總歸有偏差,應該不會認得出她,畢竟她的神貌他也只畫的出萬分之一。
——
顧明淵帶著沈清煙和慶俞在當晚上了一艘去江都的畫舫,那畫舫中同游的書生足有二十來個,顧明淵在其中並不算出眾,畢竟崇文書院的書生比他這個將來入讀國子監的學生更有名頭。
畫舫入江都地界後,明顯能感覺到周遭巡衛森嚴,即使是過來遊玩的書生,也需要進出路引。
沈清煙自上船便一直暈著,顧明淵原想像之前一般給她解暈船,被她軟軟的拒絕了,似乎從美人圖後,她對顧明淵就生疏了不少。
下船後,書生們就近入住到金闕樓,顧明淵是最後一個下船的,因為沈清煙不讓他抱,頭暈眼花的非要自個用竹杆兒杵著走,磨磨蹭蹭下來,那些書生早都散了。
等進到定好的雅間,沈清煙終於挨不住,蔫蔫的趴在床上,顧明淵餵她喝了些水,用手摸她的頭道,「還記得我們是從哪兒來的?」
沈清煙撥走他的手,悶悶道,「福州。」
顧明淵彎了彎嘴唇,取出一片可以以假亂真的疤痕貼在她臉上,直接將這張媚態嬌承的臉割碎,不會有人再覬覦一張被毀容的美人面。
他替她蓋好錦衾,站到窗戶外往街頭觀望,明日是元宵節,這條長街已早早掛上了各色花燈,到明天這個時候,將會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