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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澤面上帶著笑,急忙將鳥籠往她手裡推,「我聽說國公爺愛逗鳥,這畫眉鳥是我花了好大價錢才買到的,極有靈性,六弟你替我送給國公爺,四哥哥承了你的情,斷不會對你忘恩負義。」
沈清煙可不敢接,手一松籠子跌地上,那隻畫眉唰的飛出籠子,受了驚似的衝著沈清煙的嘴唇啄了幾口,直讓她哎呦一聲叫出來,眼看著嘴唇流出血。
畫眉鳥撲騰著翅膀飛了。
沈澤立時黑起來臉,「算我看錯了六弟,連自家人都不幫一把。」
沈清煙捂著嘴巴,真被他給架住了,腦子轉半天還不出話,傻乎乎的回他,「我跟表兄說一聲就是,四哥哥彆氣了。」
沈澤這才舒坦了,和她閒話了幾句,就揮袖子走了,沈清煙才後知後覺的想明白,她應該硬氣點回絕的。
這下好了,攤上事兒,嘴巴也破了,四哥哥都沒跟她道聲歉,只顧著讓她辦事。
她憋住氣,跟著慶俞去了靜水居,拂冬看她嘴破了,便拿來膏藥給她塗抹。
這廂外院顧明淵回府了,慶俞跟顧明淵提了沈清煙四堂哥來尋她,兩人還折騰跑了一隻鳥,再沒旁的。
顧明淵慢步到書房,將推開門,就聽見沈清煙嘶嘶輕叫著,「拂冬姐姐你輕一些,太疼了。」
入目就見拂冬托著沈清煙的下巴,兩人靠的異常近,顧明淵瞳色暗沉,ᴶˢᴳᴮᴮ正欲出聲。
拂冬這頭聽見響動,陡時放下手,瞧出他神色不對,連忙弓著身向顧明淵行禮,「小公爺,奴婢是看沈六公子嘴唇傷了,在給他抹藥。」
沈清煙也愣愣的點著頭,嘟起正紅腫的唇瓣給他看,「表兄,我被鳥弄傷了嘴。」
拂冬頓時面露尷尬,這小公子是真不會看人臉色,說出來的話真叫人誤會,若不是看他單純,真以為是在故意說葷話。
她悄然退出書房帶上門。
顧明淵注視著那破了皮又紅的惹眼的嘴唇,微凝眸又轉過臉,踱到桌前看她功課。
沈清煙站起身,小步到他身邊,糾結了一小會兒,鼓足勁兒跟他軟軟道,「表兄,國公爺還收學生嗎?我三叔想拜國公爺做先生。」
作者有話說:
第十三章
也許是沒聽清,她看著顧明淵面無表情的回了句什麼,她便又重複了一遍原話。
然後就見立在桌前的男人慢慢側過眼,她看清了他眼底那一抹諷刺,真真切切的扎在她身上。
沈清煙並非什麼都不知道,她預想過這話說出來可能會被他斥責,這不是什麼好話,英國公已經致仕了,來學堂授課是閒暇時的樂趣,沈澤的請求儼然有些蹬鼻子上臉。
她小心翼翼的解釋著,「是、是四哥哥叫我問您的,我沒有想法的。」
顧明淵從烏方木筆架里抽出一隻毛筆,點了墨在白紙上寫下立身行己。
沈清煙瞥了眼那字,沒甚感覺,卻從他側容中感知到淡漠,有點怕他不教自己了,匆促的跟他認錯,「表兄,您別怪我了,我再不亂應著別人……」
顧明淵低眼垂望她,她昂著臉,眼裡是懵懂和緊張,她不是怕他置氣,她只是怕自己被他棄教,失去了庇佑,她會重新被人欺負。
她以為自己的想法藏的很好,其實一眼就能看穿。
他驀然將那張紙上的字劃掉,隨後放到燈火上,一下燃盡。
「做功課吧。」
沈清煙心放一點,剛想如平時般坐到他身邊,他忽的起身出去了,留她一個在書房裡。
沈清煙也想跟出去,掃墨守在門邊道,「沈六公子好生做功課,小公爺還有公務要忙。」
沈清煙便當真以為他忙,安安分分的坐回去,等到做好了功課,掃墨來收功課,她才意識到不對,過了些時候,她的功課又被掃墨送回來,上面密密麻麻批改過。
若顧明淵真忙,怎麼有功夫這麼快給她批好。
她忙問掃墨,「我能去找表兄嗎?」
「小公爺吩咐說,您以後過來都在這書房做功課,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寫在紙上,小公爺會給您答覆的,」掃墨客氣笑道。
那就是不願見她了。
沈清煙登時難過,從座上起來,很誠懇的告訴掃墨,「我犯錯了,掃墨小哥,你帶我去找表兄,我想跟他說對不起。」
掃墨略為難,「天色不早了,小公爺已經睡下,實在不好帶您過去。」
沈清煙垂著頭半晌,眼淚落了滴出來,她飛快抬手抹,隨後拿起功課道,「勞煩掃墨小哥送我走。」
掃墨隱隱同情她,還是送她離開了,待到回去跟顧明淵回話。
「小公爺,奴才送沈六公子出府了。」
他遲疑著到底沒忍住,私心補了句道,「沈六公子走時哭了。」
顧明淵手裡已經刻出了一個成型的游龍,放下刻刀、洗手。
從她父親到她的四堂哥,都是趨炎附勢之輩。
她天性純稚,在這種家族裡也染上了貪婪攀附的劣性。
她不懂自立,也沒人教過她,她站不起來,習慣了依靠他,以後也只會依靠他。
這樣的人不管便可能墮落。
喊他一聲表兄,實則敷衍,以為有了他便天地無憂。
他不可能保她一輩子。
——
沈清煙回學舍後哭了很長時間,一宿未睡,隔日起來時,兩眼又紅又腫還疼,雪生給她用熱水敷了好久才勉強消下去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