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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再沒有倚仗,囂張不起來了。
沈清煙心想自己跟她其實沒有差別,她靠著太子,自己靠著李瑄,只是她運氣不好,太子做盡壞事被收拾了,沈清煙運氣好些,不用經歷這種倒霉,可是顧明淵先跟她訂親,之後她家勢頹了,聖人給他跟自己賜婚,那有一天自己也勢頹了,顧明淵會不會再換個別的夫人呢。
這種念頭不能有,一旦種下了,沈清煙就又在心底罵了頓顧明淵,面上對傅氏笑一下,不知回她什麼。
倒是傅音旭替她解圍道,「郡主有大善,在滄州醫治百姓,表哥的那位學生都去世了,可一點兒都不像。」
傅氏一下被她點到,知道沈清煙這個人的,都以為她死了,傅氏把郡主和個死人的長相說到一起去,這不是沒眼力見嗎?傅氏向來自詡持人待物一流,明安郡主又是她的未來兒媳,她也沒什麼不滿意的,怕惹著沈清煙不開心,忙笑道,「我年紀大了,這眼睛看人也容易看岔,再細細瞧郡主一眼,確實不像。」
沈清煙心定了定,她沒認出自己也好,免得尷尬。
這席面上的各家夫人姑娘都敬著沈清煙,到散席時沈清煙難免喝多了,走路都有些搖晃,本來有丫鬟來攙扶,但傅音旭主動扶起她,過了二道門,便不能再送了,傅音旭看她臉上有醉紅,酡顏嬌柔,眼眸里含潤,不免放柔了目光,彎笑卻沒笑意,輕聲道,「郡主若不嫌棄,便與我做個姐妹吧。」
做了姐妹從前嫁娶便都是雲煙消散。
沈清煙張了張嘴,良久應好。
傅音旭又道,「宮中尚宮局缺一尚宮,聖人恩准我協領尚宮,往後在宮中可常與郡主見到,只盼郡主與我能打聲招呼,我便心滿意足了。」
沈清煙不太懂得問她,「表姑娘做了尚宮,以後還嫁人嗎?」
傅音旭沒有答這個話,笑了笑道,「自有取捨。」
她讓丫鬟來扶著沈清煙,彎眉目送著她走。
沈清煙回頭再看她,只覺她站在燈下異常孤寂,就像她說的,自有取捨,沈清煙轉過頭,丫鬟一左一右托著她的手出了宣平侯府的儀門。
可儀門外竟候著荀琮,荀琮瞧她喝醉了,極不快道,「誰讓你喝那麼多酒的?」
沈清煙也不快了,暈著醉眼道,「……我喝那麼多酒跟你有什麼關係?」
荀琮踢開腳邊的枝椏,斜盯ᴶˢᴳᴮᴮ著她又別開眼,嗆聲說,「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沈清煙鼓著嘴說不要,手指揮揮,「我有侍衛,你、你走開。」
她話聲一落,她的侍衛們就近前來,荀琮青著臉看她上了馬車,馬車走的不快,他在原地頓了會兒,遠遠兒的跟著。
沈清煙摸黑上了馬車,還掀了車簾往外看,一眼就看到荀琮跟在馬車後面,她翹了翹鼻尖,暈著頭想收回腦袋,卻見那牆角背靠著沈潯,宣平侯府為著這場宴可謂花了不少心思,就是牆頭樹梢上都有燈籠點綴,他靜靜的靠著牆,望著她,光影打在他身上,他的臉一半隱在黑暗裡,一半被昏黃的光映照。
他們離得不遠,沈清煙即使是醉著的,還能看清他的眼神,她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許多年前,他們還是孩童時的不服輸和傲氣,至少年時他的意氣風發,只盼憑自己能耐大展宏圖,到現時的空寂默然。
沈清煙拍拍自己的頭,髮鬢里的一頓小巧紅色絹花落下來掉在地上掩進夜色里。
馬車慢慢行遠,荀琮跟在馬車後頭在走,那朵絹花像要沒落於塵埃里,天兒慢慢飄雪,牆角的人緩步到路道上,彎身撿起那朵絹花,指腹極輕的拂過那朵花上的泥土,像在撫摸她的臉龐,他笑一下,把絹花放進腰間的荷包中,緩步極遠的跟著。
沈清煙縮回腦袋,咕咚著煩人,想往後邊兒的小榻上躺,可一俯身,竟然倒在堅實的胸膛上,她酒都有些驚醒了,正想叫人,嘴巴就被人從後面捂住,那熟悉的氣息包裹著她,她扭著身就生氣了,本來就醉的難受,他還捉弄她。
沈清煙扭來扭去。
顧明淵壓低聲,「別亂動。」
沈清煙也沒力氣亂動了,她喝的酒酒勁好像有點發出來了,背軟軟的靠著他,半會兒就感覺他的手指在臉上游移,再延至脖頸,再……
她細細的蹙眉,伸手揪住他,不讓他的手指動,她哼唧著,「……本郡主不、給的,下去下去。」
可他不僅沒下去,還用另一隻手托起她的下巴,狠狠地親她,當真是仗著黑夜什麼也看不見,她被親的意識模糊,馬車到了郡主府要停下,他鬆了唇,抵在她耳邊放輕道,「讓馬車走旁邊二門入內。」
沈清煙一邊盈著淚,照他話往外說進二門。
於是馬車直接入了二門。
荀琮望著郡主府門前的燈籠,捏緊手,隨即轉身走了。
這廂馬車進二門後不用沈清煙再說什麼,車夫將馬車趕進了院子。
顧明淵在馬車裡又指揮沈清煙,「讓雪茗來。」
沈清煙都醉的快不省人事了還罵他混蛋,但也在車裡叫雪茗。
丫鬟便急忙去叫雪茗來扶沈清煙下馬車。
雪茗心裡一喜,還當是沈清煙轉性了,又要跟她好,便急急忙忙到馬車邊,先上去打開車門,即見沈清煙閉著眼坐在顧明淵懷裡。
雪茗立時關回門,回身讓那些下人都各自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