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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煙手撐著院牆,兩腿發軟,顧明淵若和她父親說了昨晚的事,她也會被父親領回去。
她只怕也活不成了。
「說來蹊蹺,以前咱們爺幾個也常從角門溜出去,都沒被逮到過,偏偏昨兒晚帶了沈六就被周塾師給抓到。」
「這誰清楚,左右咱們都被打了一頓,就他沒事兒人。」
隨後又譏誚了幾句才散開。
沈清煙慢吞吞的進了學舍,耷拉著腦袋,經過荀琮窗前時,看見他蹲在門前磨匕首,他還抬起頭死死瞪著她,「看什麼看?」
沈清煙瑟縮了下,扭過頭往自己屋子走。
身後屋門砰的一聲關住。
沈清煙鬆了口氣,回到自己屋裡。
「少爺累著了吧,小的去打水給您洗洗,」雪生看她一身泥土,人也跟失了魂似的,忙端來椅子讓她坐下,捧著盆出門去接水了。
沈清煙蜷縮在椅子上,抱緊腿把頭埋下。
雪生端水回來就看見她這副樣子,趕緊過來輕聲問道,「少爺,是誰又欺負您了嗎?」
沈清煙沉默了好久,才繃不住哭腔道,「我不想跟他道謝了。」
雪生反應過來她說的是顧明淵,哄她道,「少爺別哭了,不道謝也不打緊,小公爺那樣的人物不定能記起學堂這邊。」
沈清煙眨下眼睛,淚水滾落,嗯了聲。
她以後都對他敬而遠之。
雪生服侍她褪下髒掉的衣衫,換好衣裳,才笑道,「少爺,跟您說個好消息,老爺托人遞了話,一到了假就接您回府,您就能見柳姨娘了!」
若在平日,沈清煙聽到這個必定歡天喜地,眼下她卻直心悸,「我不想回家了。」
雪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好奇道,「您不想見柳姨娘了嗎?」
沈清煙茫然了片刻,立刻蹲地上捂住臉,雪生還想勸,她自己斷斷續續哭出來,「我惹了禍,不回去父親一定會罵姨娘,要回去的。」
雪生想勸又好像勸不了,只能哄著她起來,「看您累糊塗了,先歇歇吧,用過午膳再睡會兒,下午是周塾師的課,您得打起精神來。」
沈清煙點一下頭,洗過臉後,午膳只用了小半碗,在屋裡又睡了半個時辰,才稍稍平復情緒,去學堂上課。
她來的算早,學堂內沒幾人,等到她到座前,甫一坐下,椅子驟然不受力,砰然散架,她也一屁股落地上。
正好荀琮和趙澤秀幾人進來,一眼看她捂著屁股從地上爬起來,趙澤秀笑道,「沈六,咱們學堂里的桌椅板凳可都是鸂鶒木做的,弄壞了你得賠啊。」
沈清煙沒見過鸂鶒木,但也聽過鸂鶒木干多結癭,白質黑章,木質極結實,材質珍貴無比,沈清煙身子輕,不可能這麼容易就被坐斷。
可現在椅子確實壞了。
沈清煙垂著頭抿緊唇,視線定在椅子的四條腿上,都被人鋸了半截,要斷不斷,怪不得她會坐壞。
沈清煙眼望過他們,咬牙道,「這不是我弄壞的。」
這時候學堂里已經來了很多學生。
「你說不是你就不是了嗎?」荀琮沖那些學生掃一周,揚聲道,「你們都在場,這椅子是不是他弄壞的?」
他在學堂里向來橫著走,一發話立刻有學生響應。
「就是他坐壞的,我親眼看到他坐壞了椅子!」
「我也看到了!自己做了錯事還想賴帳,永康伯怎麼會有這樣不要臉的兒子!」
一瞬間整個學堂里都是指責她的聲音,無一人願意為她說話。
沈清煙僵立在那兒,怔怔的看著他們,他們義憤填膺,仿佛她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她又看向罪魁禍首,荀琮懶洋洋的靠在窗前,面帶著輕蔑,她張了張口,還是重複著,「不是我乾的。」
也沒人聽她的。
她霎時間又想哭。
可到了時辰,周塾師進來學堂,學生們便都規矩的坐回座上,只她一人站著,周塾師看她要哭不哭的,又見她的椅子壞了,數落了兩句,便讓小童去搬新椅子。
那小童搬著椅子過來,身後跟著慶俞,就立在門外。
周塾師出去跟他說話,未過片刻回來授課。
沈清煙坐下來,耷拉著腦袋,也就沒看見慶俞經過窗戶時看了她一眼。
挨到下學,沈清煙在這裡一刻也呆不下去,匆匆理好書袋往出走,過荀琮和趙澤秀時,聽見一聲冷笑,她不願意再理會,想趕緊離開。
「娘娘腔,」荀琮嗤笑道。
沈清煙在家中時有父親管教,她從不敢忤逆父親,父親叫她好好跟這些人相處,她想過要把他們當朋友待,但他們瞧不上她,她是軟弱,現在就差被人指著鼻子罵,她又豈會不氣?
她轉過身,顫聲說,「我沒得罪你!」
荀琮一愣,也攤手,「我說你了嗎?」
沈清煙握緊手指,眼睫上下不停抖動,她知道不能哭出來,哭出來對方會更得意。
荀琮抱著胳膊起身,踱到她身邊,瞪她,「是不是你通風報信的?」
「……我、我沒有。」
荀琮離得太近,沈清煙本能後退一步,落在他眼裡就是做賊心虛,他面露兇相,「你最好自己滾出學堂,否則我讓你後悔莫及。」
沈清煙嚇得不敢回嘴,小跑出了學堂。
回學舍後,雪生告訴她,「小公爺身邊的慶俞帶人來學舍,把顧二爺在這裡的東西全部帶走了,小的猜,顧二爺以後不會再來學堂,您也不用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