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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她跑的夠遠,而這場大雨繼續沖刷,將她留下的痕跡血跡氣味全部沖淡沖走。她腦子裡算著自己跑過的路程,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還不夠ᴶˢᴳᴮᴮ,不能停,還得繼續往前走,得遠的讓獵犬斷斷續續嗅不出她的味道,遠的追兵都不願也不信她能跑這麼遠,她才算有些許安全可言。
雷聲和閃電停了,雨水一點點變得稀薄,東方一抹蒼藍色顯現。贏天青吐出一口濁氣,天亮了總是好的,這裡到底離京城不遠,且昨兒已經有驛站的快馬前來打探,應知道她沒有按時抵達,定會派人出來尋找。
只需臨京有了動靜,這些埋伏的敵人就不可能如夜裡一樣肆無忌憚的搜索叢林,否則還沒找到她的人,一定先一步被元修派來的御林軍或是五成兵馬司發現蹤跡,追殺和被追殺的位置一下子就調換了。
贏天青捏了捏已經麻木的胳膊,正要窩在樹杈間歇一口氣,卻猛地捕捉到身後隱約傳來的響動和仿佛是狗吠聲響起,以及雖然聽不分明,但其中幾個發音足夠讓她確定來者不善,因正是她最討厭的北晉官話的聲音。
朝中有人和北晉人勾結!贏天青不知該怒還是該苦笑。前腳才有一個前蜀王與西遼勾搭在一起,後腳又來個北晉,她南景莫不是個篩子,誰都可以來插一腳嗎?
第56章 尋人
贏天青的怒火很快平息了下來。目前最重要的是躲過這些人的搜查, 只有活著回去了,她才可能帶著她的大軍一路踏平所有想要謀害她的人。
她豎起耳朵聽了聽。聲音確實是往這邊來的,少說得有個一兩百人。因此她需要賭一把, 賭是繼續待在樹上不會被發現, 還是往前逃跑能快過追殺者的速度,繼續把兩邊的距離拉開甚至徹底跑出他們的搜捕範圍。
贏天青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猶豫太久。若是往日她大約是會選擇往前走的, 畢竟她不喜歡坐以待斃, 與其期待獵犬從樹下經過時不會嗅到她的氣息,不如繼續往前尋找更安全的藏身之處。
實在不行,好歹也能拖延更長的時間。她堅信元修在發現她被埋伏後會第一時間派出大軍, 如今天色漸亮,大軍跟著痕跡追入林中一定能比昨日更快的抵達此處。
但這會兒——她低頭看了看地面。被雨水浸泡的泥地濕軟滑膩, 她下地行走的速度絕對快不起來。且現在停了雨, 她但凡落了腳就要留下新鮮的腳印, 隨便來個學過些足跡偵查的斥候, 都能毫不費力的循著她的腳印將她找出來。
所以看似有的選, 其實今日別無選擇。贏天青看了看胳膊上的傷口——她向來惜命, 就算是回京趕路也記得穿了身軟甲在身上,雖然箭頭依舊插丨進了皮肉, 但被甲衣阻了一阻便並沒有插的太深傷筋動骨,她扯了裡衣的布條做了包紮, 又有一夜泡著雨水,倒是沒什麼血再往外滲了。
可是這還不夠。狗子能順著她的方向追到這裡就不是偶然,她現在只能期盼北晉人帶著的狗子裡像這條這麼嗅覺靈敏的狗子數量不會太多。
贏天青咬咬牙,將懷中一個素色緞面的小荷包打開, 裡頭的粉末被雨水浸漲了結成一團。這是一種驅蚊的藥粉, 但她記得配藥的軍醫說過, 雖藥粉沒什麼味道,但其中有一味藥對貓貓狗狗的嗅覺傷害極大,一定不能拿來逗小動物。
狗子不是追著她來嗎?她嘴角扯出一個惡意的笑,小心的將藥粉儘量均勻的傾倒在身下的大樹根部,相同的顏色完美混入泥濘之中。但凡狗子真的追到這裡,只要在此處徘徊一陣,它往後就再也不可能追擊任何人了。
贏天青處理完藥粉,重新將荷包揣回懷裡。想了想又將胳膊上的布條小心扯了下來做成樹枝勾破的形狀小心掛上去,順著樹杈輕手輕腳的爬過隔壁兩棵樹,忍著痛從傷口處擠出兩滴血滴在樹杈上。
她需要多一道保險——比如做出自己往那個方向跑了的假象。哪怕只是拖延狗子和搜尋者的進度,對她來說也是十分重要的。
趁著搜尋的敵人還未到近前,贏天青重新扯了根布將傷口紮緊,仿佛一隻輕靈的猿猴般在樹枝間彈跳,往相反的方向快速離開。一陣風吹過叢林,無數老葉新葉簌簌作響,將她抖出來的這點兒動靜掩藏起來。搜捕的人若有所察的抬起頭看了看,然尚且昏暗的晨光中什麼也瞧不清,只有無數枝丫仿若鬼手衝著他們搖曳。
「別看了,還不趕緊搜。」同伴拍了他一把,晃了晃手裡的繩索,牽著獵犬往前走。
獵犬在樹林中猶豫的踱步,林子裡的氣息太混亂,雨水樹木青草泥土雜亂的混著一絲它反覆嗅過的那個味道,若有若無時隱時現,讓它一時蒙了方向。
「姓贏的可真能跑。」北晉潛入臨京的兵士惡狠狠的啐了口唾沫。他牽著的這條獵犬是北晉仿照臨京的搜尋犬訓練出來的最能耐最靈敏的一條狗子,又花了千辛萬苦從忠烈王府中偷來這位鎮北軍主將的衣物,訓了這狗子小半個月就為了等著今日絕不放過她。
狗子確實是挺厲害,別處的獵犬在雨水的干擾下已經放棄了尋找——雖說按照他們算來的被伏殺和追殺的數量,還在外頭逃竄的鎮北軍親衛也只剩下十來個人了。他們也不甚在意走漏了一兩個人,最重要的是姓贏的不能留,而狗子也沒辜負他們的期望,哪怕中途茫然停頓了幾回,到底是還在執著的帶著他們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