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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走過好幾進門,抬頭一看,堂上說話的不只有趙宗楠、蒲夢菱、頭一回見面的成康縣主趙清亭……
竟然還有那位脾氣不好腦子也不好的九哥兒趙宗琦。
今日的情形早與當初在延國公府席面上大不相同。
趙宗琦或許是被提點過要對羅月止客客氣氣,見到他之後只是瞪著眼睛,一副怒而不發的模樣,並沒像之前那樣吵鬧。
但他忍了半天,想起當日羅月止把他當個兔猻耍著玩,忍不住惡狠狠地嘀咕了幾句,說他「登堂入室,其心可誅」。
這次家裡沒有外客,趙宗楠對他不客氣:「我聽說過年的時候,母親便因為九哥的口無遮攔而生氣。她老人家如今就在靜水軒里坐著呢,你聲音再大些,她轉頭就要再教訓你一次。」
蒲夫人敦靜仁厚,但素有善教的名聲。她是郇國公續弦娶來的第二任妻子,郇國公亡妻所出的幾個哥兒姐兒,卻沒一個不服從她的教導,都很是乖順聽話。
她對家宅中的子嗣儘可能一視同仁,家風素來嚴謹,平日溫和慈愛,但誰犯了錯,也是不吝嗇於懲戒的。
除了趙宗楠之外,趙宗琦是家裡最小的嫡子。趙宗琦不像趙宗楠從小被養進深宮,須得謹小慎微地過活。他長在母親膝下,比趙宗楠更有個麼兒模樣,又嬌又橫脾氣又大,是兄弟姐妹中最不聽話的一個,沒少被訓斥。
他在外面張牙舞爪,在家裡還算孝順,蒲夫人的話素來是聽的。
聽趙宗楠這樣提點,這位長樂郡公就如同一隻鋸了嘴兒的老虎,沒膽子亮牙咬人。
趙宗楠給他台階下:「九哥不是約了去八祖父府上敘話?天色不早了,別誤了時辰。」
結果趙宗琦偏不下來,愣是不走了,坐在原處虎視眈眈盯著羅月止,橫豎看他不順眼,想聽聽他有什麼本事打入自己家裡頭來,又給母親和兄弟姊妹們灌了什麼迷魂湯。
羅月止無奈,索性說開了,跟哄小孩似的哄他:「總這樣也不行。郡公您總該給我個冰釋前嫌的機會。要不然我教你幻術吧——玉筆穿交子,記得嗎?此乃天下獨一份的功夫,我告訴你其中的門道,你就饒過我之前那回。」
趙宗琦還沒說話呢,就見自己那個打小過繼出去的便宜弟弟……跟個狗腿子似的!應聲而動,叫人把紙和筆呈上來。忒是沒個尊貴氣度!
蒲夢菱那個鄉下來的傻丫頭竟也應聲附和。
趙宗琦冷冷道:「誰要學你那不三不四的妖術。」
結果盯著送上來的筆和紙,看得比誰都仔細。
還出言威脅:「你這回慢些來,別想再瞞過我。」
羅月止笑而不語,叫他們檢查過紙筆,以金箔紙代替交子,纖細硬質的筆頂「撲哧」一聲穿紙而過,再打開紙包,裡頭的白紙破了個圓滾滾的大窟窿,外頭的金箔紙完好無損。
蒲夢菱與趙清亭都是頭一回見這樣的戲法,連連稱奇。趙宗琦第二次看還是看不出關竅,耷拉著臉不說話。
蒲夢菱左右看看,主動問羅月止這是怎麼做的,就跟法術一樣。
這其實是個再簡單不過的魔術。
將金箔紙裹住白紙再對摺,金箔紙與白紙之間會產生一個夾層,叫筆從夾層里穿過去,只要找好了角度,動作嫻熟些,就如同一口氣穿透了兩層。
若放在二十一世紀,這把戲連魔術入門都算不上,只能在大學社團糊弄糊弄萌新。
但誰叫宋人少見這近景魔術,羅月止氣勢又唬人。
一糊弄一個準兒。
蒲夢菱和趙清亭看得可高興了,都裁出紙片,提筆跟著學。
趙宗琦沒想到謎底這麼簡單,拉著張臭臉,後知後覺瞪上了面不改色的趙宗楠:「你早知道怎麼弄了是不是!你怎的不來告訴我!」
趙宗楠溫和又無辜:「九哥未曾問過。」
「都向著外人……全沒規矩了這是……」趙宗琦怒不可遏。
羅月止道:「我還會些別的呢,比這個新奇,只看郡公想不想學。我願傾囊相授,當個取樂的新鮮玩意兒,權當賠罪了。」
趙宗琦不言語。
趙清亭揶揄他,催他走:「九哥兒想來是不樂意瞅,你看他氣的……時辰不早了,小心八祖父過來催呢。」
趙宗琦聽這話更是氣得直哼哼,步子卻沒挪。
他在廳里又耽擱了好一會兒,等真的有八大王的使者來催,他才一甩袖子轉身離開。
魔術道具已擺了滿滿一桌子。
幾個人相互對視,都忍不住笑話他。
趙清亭勸慰羅月止:「九哥兒是個孩子脾氣,生氣起來不說人話,卻也做不出什麼天大的壞事來。羅郎君莫要介意。」
羅月止知道被真正睚眥必報的蛇蠍盯上是什麼感觸,劉斜劉科兩兄弟就是例子。
趙宗琦宴席上不依不饒,事後卻從未找過羅月止麻煩,也算是個坦蕩的性情。
羅月止對這樣的性情敬而遠之,雖同他做不成朋友,但見到了哄兩句,面上能過得去,這他還是能做到的。
也免得趙宗楠為難。
趙清亭是郇國公家裡的五姑娘,生得溫文爾雅,如今芳齡二十有四,嫁了京中官宦人家,丈夫乃是朝中五品清流。她是幾個姑娘中日子過得最好最清閒的,總來給母親請安。
在蒲夢菱來京之後,更是對她多有照顧,把她當作親妹妹體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