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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月止沒想到他接受程度這樣強,愣了片刻後搖頭道:「哪兒有這麼輕易,他如今都多大年紀了,得有個二十二三了吧,難道他真就為了我不娶妻生子了?莫說我了,這話你能信麼?」
「那月止的確有所不知。如今不娶妻的年輕宗室倒是有不少,無子嗣繼承的更是一隻手數不過來。就說公爺的小叔叔博平郡王,如今得有三十多歲了,別說王妃,聽說府上連個側室都沒有,雖說他父親八大王還健在,能管一管他,但到底是沒什麼用的,郡王到現在還依舊單著不是?」
王仲輔不愧人脈通達之名,對老趙家的八卦信手拈來:「再說你的這位公爺,他打小就被過繼給安國太子,細說起來這一支就數他是老大,誰沒事幹來管他?他母親陶國夫人,膝下兒女們就有足足九個,早早就抱上孫子了,聽說還老為孩子太多太鬧騰而頭痛不已,更是不可能管到延國公這兒來……」
說話至此,王仲輔側目:「這麼一想,你還挺……」他斟酌了一下措辭:「挺會挑的。」
夸是被誇了,羅月止卻全然沒個高興的樣子,只顧著瞠目結舌。
「但我只是說有得善終的可能。」王仲輔繼續道。
「照現下情勢,與公爺的生意必須得做。但其他的事的確該慎之又慎。」王仲輔正色。
「君心難測,男子與此道之上的承諾有多麼不可信,你我心裡都清楚。就看月止能不能把握好這個度,既能附驥攀鱗,借力進取,又能使自己不違本心,不入囹圄。」
「不違本心,不入囹圄。」羅月止輕聲重複,「仲輔這句話真是叫人覺得寬慰。」
「我總覺得你給自己戴上了太多的枷鎖。」王仲輔靠近他,攬住他肩膀,「大丈夫在世,就理應活得坦蕩,敢承其所欲,敢追其所求,他喜歡你,樂意幫你,只管承情便是,若以後相負,便大大方方割袍斷義,把該還的還他!問心無愧,有何可愁!」
這話說得既銳利又通徹,仿佛要將羅月止心頭的陰霾都震散開一般。
羅月止被他攬著,突然覺得心口鬆快了不少,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好友,臉上漸漸露出點笑模樣:「不愧是從秋闈考場回來的人,說起話來振聾發聵,意氣鏗鏘的。」
「知道我的好處,就別什麼事都憋在心裡。」王仲輔搖晃他,倆人挨在一起,像兩棵水邊的蘆葦草似的晃晃悠悠,「我從來都是站在月止這邊的。你什麼事都能同我商量。」
羅月止心裡暖和得厲害。他不擅長抒情,越是感動的時候,就越想故作玩笑:「真是個頂貼心的好郎君,我若當初看上的是仲輔就好了。」
王仲輔立刻就鬆開他了。
羅月止看他這樣子,終於哈哈大笑。
趙宗楠說給他們留空間,就當真留足空間,自己靜坐在水榭中撫琴,看上去淡然自若,胸有成竹。倪四伺候在他身邊,已全然看不懂這兩天發生的事。
若說公爺對羅郎君關心則亂,可是不是有點亂過頭了?竟然把人關在府上不讓出門。
這樣強硬的舉止絕非趙宗楠常態,反倒更像他那個行事無所顧忌的九哥。
說是把人看得忒緊,但如今羅郎君同王仲輔郎君說話,公爺卻又不跟著,自己躲到水榭來彈曲子了。還是彈的那首《天風環佩》——這些日子他總是這一首反反覆覆彈,聽得人耳朵都起繭子了。
趙宗楠這樣的坦然自若,一直持續到了王仲輔與羅月止兩人商談完畢,三人體體面面吃了一頓接風洗塵的午飯。
等王仲輔告辭後,他才又黏上了羅月止,讓他陪著睡午覺。
……這是兩人反覆推拉過後的結果。
趙宗楠同意了羅月止開出的所有條件,唯一要求就是這五日當中,羅月止要每天都陪他睡午覺,就像當初在小甜水巷那樣。
趙宗楠道,這是羅月止已經做過的事情,之前做過現在便也能做,並不算強人所難。
羅月止談判僵持不下,只能後退一步答應下來。趙宗楠也算是得到了想要的結果,便表現得很乖,除此之外再無逾矩的作為。
趙宗楠的臥榻自然比小甜水巷中的好上千倍,單說寬敞就比那小窄榻寬敞許多。羅月止睡的時候都不用擔心會觸碰到他。
羅月止提醒自己這次絕對要睡得規整,一定不能再像上次一樣滾到他懷裡去了,就這樣在心裡反覆念叨無數遍,直至進入夢鄉。
……結果半個時辰後再睜眼的時候,他的姿勢還是同樣的不太體面。
羅月止從他肩膀上抬起頭來,隨後一骨碌滾起身。
他一臉嚴肅地看著趙宗楠:「官人醒著呢吧?」
趙宗楠竟是裝也不裝,慢慢睜開眼睛,眼中滿含笑意:「怕吵醒月止,不敢擅動。」
羅月止:「……方才你是不是動我來著?」
趙宗楠無辜道:「月止何出此言。我入睡儀態素來規整,是月止突然靠進我懷裡,怎麼反倒怪起了我?」
羅月止突然覺得,就算這麼一件事,也不應該一時心軟答應他的。
第85章 淺嘗輒止
羅月止答應這幾日要呆在延國公府,卻不代表不做正事。
他問過王仲輔的意見,已經草擬出入股的章程,只待下午潤色之後,便能謄抄畫押,正式生效。
趙宗楠通篇讀完契子,抬頭問道:「董事二字是何意,我竟從未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