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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月止回答:「董即為督,董事自然就是督檢商事的意思,官人以銀錢入股,便有監督之權,故得此名。」
趙宗楠點點頭,笑道:「月止總有這樣的奇思妙想,此名妥當。」
他不僅對契子毫無改動,還親自謄抄一遍,率先按紅。羅月止見他重視如此,竟有些莫名其妙的虧欠感:「官人不必如此。」
「我既然都是董事了,對自家生意上心有何不妥。」趙宗楠淨手之後將契子遞給他,「月止也該平心而視,開始習慣習慣了。」
羅月止接過契書,臉上到底浮現出一點笑模樣:「也的確是這個道理。」
趙宗楠問:「月止接下來要做什麼?」
羅月止:「……官人當真是要寸步不離啊。」
趙宗楠笑道:「月止只肯舍給我五日時光,自然要時時珍惜。」
羅月止不理他這樣的話,沉吟片刻:「雖馮娘子還未曾甦醒,我卻總放心不下,總不能只叫哥哥在那裡時時盯著,我反倒躲起來不操心不露面……我想去一趟洞元觀。」
趙宗楠未曾說話。
羅月止觀察他神情:「官人不應允?」
「如今劉家兄弟正懷疑馮娘子失蹤之事與月止有關,何釘郎君可易容改貌,月止卻沒那本領。你此時出現在洞元觀,豈不是白白送上線索。月止說的沒錯,我不應允。」趙宗楠道。
「我理解月止心情,但越是在這種時候,便越要沉住氣,你若想今後再京中站穩腳跟,此等心性不得不磨。」
羅月止思索片刻,無奈道:「官人說的沒錯……」羅月止承認自己有時候過於浮躁,甚至遇到事就容易焦慮失眠,的確該磨磨性子。
「那我當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他眼神有些迷茫,「要把事情統統交給別人去做,我躲在後面等消息,這種經歷真是少之又少。」
「那就放鬆些。有我在呢。」趙宗楠莞爾,「我陪月止散心,好不好?」
他帶羅月止繞過後院,去到一座偏僻的樓宇當中。羅月止在百步之外便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藥香,走到樓宇前,果真見空地上種著兩三畝藥草,樓宇牌匾上書扁鵲閣三個大字,乃是趙宗楠平日研習醫學、專研製藥的藥廬。
「我兒時也經常神思不安,每每焦躁惶恐之時,便製藥研香打磨心性。此道修身凝神,同月止那氈羊毛、制絨花的功夫亦有些相似。」趙宗楠問道,「你想試試看嗎?」
羅月止從未見過如此規模的藥廬,檀香木製成的藥櫃鋪滿一整面牆,各式丹爐分列兩旁,四面牆上掛著諸多經脈圖鑑,桌案之上各種器具分門別類井然有序,有太多精巧稀罕的道具,眼花繚亂,他根本都叫不出名字來。
羅月止舉起一隻金色的小勺,驚訝問道:「官人要教我製藥?」
趙宗楠靠近,輕輕將他手裡的小金勺取走,站在他面前很近的地方:「就是做著玩而已,月止可有興趣?」
羅月止之前做過廣濟醫館的GG生意,對醫藥一道其實挺感興趣的,一下子便被吸引走注意,點頭答應。
趙宗楠見他眼中終於有了些光彩,輕輕笑了一下。
趙宗楠在一定意義上算是個極好的老師,溫柔耐心,講解詳略得當,教學又非常樂於親力親為。
只不過親力親為的程度稍有些過分了。
教習使用藥碾的時候,要用自己的手包著學生的手,煮藥看成色的時候,和學生看著同一爐火,腰和腰都貼在一起。
羅月止咂摸過味來,無奈地看著他:「官人這是教學生呢,還是逛窯子呢?」
「月止可不能這麼說。」趙宗楠輕輕嘖了一聲,「言談如此不雅,若是我兒時的師父,此時定要打上月止幾個手板以儆效尤。」
「那您也得先為人師表。」羅月止拿手肘抵住他胸口,抬頭看他,「官人離遠些,藥廬里點著火呢,你還真不嫌熱……」
趙宗楠聽聞此語立刻收斂起來,不再有更多動作了。
羅月止心裡想,本以為會很難纏,沒想到……還算是挺聽話的?
等待煮藥的功夫,趙宗楠教他用面和蜂蜜製作蜜丸,然後將煮好的藥汁倒入蜜丸糊中揉搓成型。
他自前世起喜歡做毛氈之類的手工活,只要不叫他畫畫,手上的功夫還是有一些的。羅月止上手很快,半擋著捏藥的動作,不多時神神秘秘托起來給趙宗楠看:「官人看,小兔子藥丸。」
趙宗楠看著羅月止手心裡圓滾滾頂著兔耳朵的深色藥丸,忍俊不禁:「月止此藥,倒是適合拿去給小兒服用。」
「這不就是健胃健脾的藥丸麼。」羅月止笑眯眯道,「不知道廣濟醫館小兒科醫得如何,興許能把這模子再賣給文掌柜……」
「說好是散心的。」趙宗楠打斷他,「月止又在提生意。」
羅月止低頭繼續捏小兔子藥丸:「商人就是如此,一刻不惦記著掙錢便一時不舒服。如今官人又成了我家董事,我自然更要想著如何精進經營……這是想著要報答你呢,你怎麼反倒不樂意了。」
「你明知道還有其他法子可以報答。」
羅月止似笑非笑看他:「言談不雅要打手板的。」
趙宗楠抬抬眉毛:「點到即止,我不說了。」
羅月止看了他一會兒,一時覺不出深淺。
他本來極其擔心趙宗楠趁機要挾,以權勢強迫他做出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