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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蘿有點困了,迷迷瞪瞪的:「二郎君,你回來了。」
「你真是……」羅月止對著這麼個嬌滴滴、滿身憨勁兒的小丫頭,也不知道該怎麼教訓,把小燈籠從她手裡接過來,領她回家,「以後不能這麼等了,知道嗎。若等也在門裡頭等,聽著我來叩門。」
「我往常也是在門裡等了,只是今天困,怕聽不著叩門就睡過去了。」青蘿揉揉眼睛,說話聲音小得很,「我下次不敢了。二郎君,夫人怕也一直等你,沒睡呢。你要不去她房前同她說一聲,說你回來了,她才能好好睡覺。」
「我省的。你這丫頭操心太多。回去睡覺去。」羅月止把小燈籠遞給她,「今夜月色明,我在家裡用不著燈籠,你只管休息你的,熬夜可是長不高。」
「啊……」青蘿第一次聽這個理論,有點害怕了,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拽著裙裾,悶頭往自個兒屋裡跑去了。
羅月止來到父母門前,果然看見裡面點著一豆小燈,他輕叩房門,低聲道:「父親、母親,我回來了,你們早些歇息。」
「阿止等等……」李春秋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來。片刻之後,她散著頭髮,披著外衫走出房門來,羅月止扶住她:「娘親,三月雖入春了,但晚上還冷,小心風寒。」
李春秋拉著他的手:「哪兒有這樣嬌氣……你父親已睡了,娘一天沒見到你,便出來看看。你怎的突然開始同你父親一起做生意了?都沒跟娘提起過。」
羅月止怎敢同她講欠下巨款的事,只溫言道:「我都及冠了,也該做些事,總遊手好閒也不是辦法。」
「行,好,你想做什么娘都支持。」李春秋雙手捂著兒子的手,輕輕摩挲他發冷的手背,「你之前……你之前脾氣不好的時候,娘都沒想到能有這一天……」
「大晚上的,說這些做什麼。我不都好了?好整兩年了……娘親是不是困糊塗了?」羅月止輕聲嘟囔。
「那娘不說了,娘是心裡高興。」李春秋拍拍他,「行了,好孩子,回去睡吧,既然要學著做生意,就好好做,但也別累著身子,知道吧?」
「對了娘親。我方才見著青蘿。」羅月止道,「她雖是咱家侍女,但年紀尚小,熬夜等門的事情,以後可別讓她做了,你可知她今天等我,不知道在門外頭坐了多久,不夠危險的呢……」
「她在外頭等了?」李春秋也是剛知道,眉頭微微皺起來,「這傻丫頭,我明天說她……個子長了心智不長,不夠讓人操心的。」
「我是這麼想的,這段時間,也和爹爹商量一下,準備再給咱家雇個廝使。我若以後跟著爹忙生意,在家裡呆的時間便更少了,阿升年紀小又還要到書院讀書,家裡都是女眷,我總覺得不放心。」羅月止道,「以後這種事,還是得有個漢子來操勞。」
「阿止。」李春秋看他一會兒,輕聲問道,「娘問你一句,你對青蘿是怎麼想的?」
羅月止一懵:「娘……你說什麼呢?青蘿她才十四!」
「十四怎麼了,再過一年,不正好是嫁人的年紀?我跟那丫頭實在投緣,喜歡得厲害,你若有心思……」
「沒心思,一點沒心思。」羅月止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娘,你可別突然跟我說這些,我要睡不著覺了!」
「這孩子……」李春秋摟摟他,「行了行了,睡去了睡去了。可不能叫我兒嚇得睡不成覺。」
「別想了啊這事兒。」羅月止走之前強調,「我真當她是妹子!」
「好……」李春秋小聲答應,目送他離開後,也回房歇息去了。
羅月止站在月光底下,遙望著高踞夜空的銀盤,兀自愣了一會兒神。他心想,莫不是趙宗楠那一眼,真的撬動了什麼玄秘的關卡,不僅讓他重跌進俗世,也叫眾人都清醒過神來,李春秋竟就這樣突兀地起了給他娶媳婦的心思。
難道這悠閒的日子,就要過到頭了。
翌日清早,阿厚已經和其他夥計們一起收拾好衛生,無所事事站在店鋪里。不是他們怠懶,實則是老錢畫店從來門可羅雀,他們一天到晚也沒什麼可忙的,只能發著呆打發時辰。
阿厚張大嘴打了個哈欠,眼中霧蒙蒙的,正看見羅月止抱著一疊子紙進門來,用袖子擋著,也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阿厚打招呼:「羅郎君,早上也犯困吶?」
「甭提了,睡得晚。」羅月止回答,「你們東家呢?」
「東家估摸著要巳時之後才到呢,郎君不如先去後院歇歇,我去找人伺候郎君茶水。」
「有勞了。」羅月止沒推脫。
他昨兒晚上想著李春秋的話,焦慮起來大半宿都沒睡。羅月止翻來覆去熬了一個時辰之後,心想,橫豎都睡不著了,不如做些正事。
他便起床點了燈,披散著頭髮坐在書桌前頭,一邊戳羊毛氈解壓,一邊把要交給錢員外的GG策劃方案寫了個大概,再抬眼的時候,天色已至熹微。
他將紙筆收拾好,滾回榻上補了一個多時辰的眠。羅月止穿越前做GG總監的時候沒少熬大夜,咖啡水似的喝,就算通宵過後第二天早上起來開晨會,依舊能生龍活虎的。
但宋代這具身體,自殿試後不被逼著讀書了就從未熬過夜,每天都八九點鐘睡覺,生物鐘調不過來,偶爾熬一下真是不適應。
如今人是醒的,頭卻疼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