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頁
羅月止忍不住解釋起來:「不過是話趕話說到這兒了。沒有情,就是生意……」
「您身份清貴,不理解也是應當。我們生意場上的人,只有來者不拒的道理,從來沒有憑自己的喜好隨意挑揀的權力。人家找上門來尋求合作,真金白銀拿出來,我有什麼好推脫的?我對行業不了解,進來設身處地體察一段時間,又有什麼不合情理的?」
羅月止承認自己有點賭氣的成分,口中道:「您金枝玉葉,自是冰清玉潔,看不上這等煙柳之地,覺得我來此便是髒了,那還請莫要傷了尊目,離我遠些就是了,何苦又追過來為難呢?」
趙宗楠聽完這話,終於放了力氣,不再用力攥著他了,只拿手輕輕圈著他手腕:「我已經說過了,我並非九哥那樣的性情。若真是自持身份,蔑視白丁,早在金明池便不會施加援手幫你。我如今為何過來,你當真看不明白嗎?」
羅月止不說話了。
「我不是來同你吵架的。」趙宗楠放輕了聲音,他每次都這樣,把聲音放低之後,就像哄人似的,聽著再真心不過,「你看不明白,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
房間外,那位漂亮的娘子沒敢走,和倪四一齊在外頭罰站。
倪四四處張望觀察著環境,小娘子看他端淨體面的模樣,也並非是什麼尋常人家的僕使,輕聲問:「不知郎君與房中的那位貴客光臨,是專門來找人,還是……」
倪四反問:「你們這三樓,還有僻靜整潔的房間沒有?」
小娘子趕忙回答:「自是有的。我們這裡客房最是清幽潔淨,比那些開封府裡頭久負盛名的客棧也差不了多少。」
「那就正好。」倪四挽挽袖子,準備幹活,「我們正是來住店的。」
……
「你什麼意思?你要證明什麼?」房間裡,羅月止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妙。
「我已放出消息,說我前幾日面見過崔學士,受益匪淺。近些天將閉關在府上研習黃老之道,辟穀不見外客。」趙宗楠道,「你總拿我的身份說事,覺得我位高目狹,我便證明給你看我並非如此。」
「這裡月止住得,我亦能住得。」趙宗楠口出驚人之語。
「在月止交易達成,功成身退之前,你住在此樓中幾日,我便陪你住幾日。」
--------------------
作者有話要說:
羅月止:你好粘人!!我之前怎麼沒發現你好粘人!!
趙宗楠:是月止逼我的。
第57章 十分粘人
羅月止現在想起趙宗楠「口出狂言」的場景都覺得跟做夢似的。
但他翌日起床打開房門,隔壁房門應聲同啟,趙宗楠從房裡走出來……他就算再覺得是夢,也得放棄幻想面對現實了。
「月止起得不算早。」趙宗楠點評道,「貪睡傷身,卯時起亥時休才是養生之道。」
羅月止心想我一個做GG的,讓我早上五點起床、晚上九點睡覺,這不開玩笑麼。
「煙暖玉春樓的諸位娘子都是申時工作子時休,遇上生意好的時候還要通宵達旦彈奏舞樂、伴客飲酒,誰會早上卯時起床。」羅月止皮笑肉不笑,「官人若不習慣,不如早歸家去。」
「先賢曰格物致知、身體力行,我既然來了,就不會草率地走。」趙宗楠遊刃有餘回答,「雖不是養生之道,卻是修身之道,不習慣就對了,要的就是這份不習慣。」
這人嘴硬都能嘴硬出一番道理來。
羅月止不理他了,心道,我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
他已經想好了,趙宗楠自己長著雙大長腿,誰也攔不了他要去哪兒,跟著便跟著吧……羅月止就假裝他不存在,該工作工作,該幹活幹活。
花魁大賽的章程已經基本敲定,接下來就是活動運營方面的工作,羅月止與邱十五有契約在先,這麼大一場賽事,必定不能便宜了別家,直接與茹媽媽通氣,把訂單到宴金坊手裡去了。
這次要準備的東西可不少,別說旁的,就是娘子們比試技藝的花台就得有諸多講究。因分出了「風月五藝」,這台子就要貼合賽程內容才行,得讓娘子們好展示、賓客們好圍觀,視角、高度、裝潢,都得一點一點測試和計算。
羅月止作為主辦方差遣來的代表,自然得在現場監工。
羅月止也並非故意為難趙宗楠,專門鑽去亂糟糟的地方呆著。長工與司人們身穿短打,鋸木頭搭台子搞得塵土飛揚,又兼扯著嗓子喊話,實在是避無可避。
羅月止心想,趙宗楠哪兒見過這場面,估計是要受不住了。這樣也好,他若早覺得不適應,正好早回家去,這樣亂七八糟的地方,他一個身嬌體弱的貴族如何能呆得,覺得髒亂還是輕的,若不慎磕了碰了受個傷,羅月止可是承擔不起責任。
結果羅月止一轉頭,但見那人竟還挺怡然自樂,負手而立,正靜靜站在一位木匠郎君身邊看他打磨花台架子。
他對羅月止目光有所察覺,抬頭笑盈盈地問他:「月止心靈手巧,會做這個嗎?」
「我若有這樣的本事,早就去做個手工匠人了。」羅月止往回走幾步,站在距離他三步之遙的地方,也看了一會兒,「這位郎君手藝是不錯,怪不得官人看入迷了。」
趙宗楠好像在試圖討好他,撿到一個話頭便往他身上引:「月止也厲害。你會做羊毛氈和絨花,已經是非凡的手藝。我之前看月止文質彬彬,不像商賈,只像個飽讀詩書的小秀才,卻未曾想你多才多藝,會的東西那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