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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宗琦眯起眼睛盯著他:「你認得我?」
那不然呢,我都把你的封號叫出來了。羅月止腹誹,口中流暢地吐出幾句「仰慕尊名」的場面話,流水一樣糊弄過去了。
趙宗琦自然不是他三言兩語就能打發的。
他眼神一轉,口中說道:「我常聽聞你們商賈偭規越矩、不尊禮法、耽於玩樂,總能變著花樣地搞出些有趣的名堂來,如今我在宴席上無聊,便由你來表演個節目看看,若討得我歡心了……」
趙宗琦朝旁邊招招手,後面伺候著的小吏便訓練有素地從懷裡掏出一張交子,雙手遞送到趙宗琦的手中。
交子。羅月止之前只在高中歷史課本上見過這東西。
大宋與周邊國家的關係一直頗為微妙,中原的大量金銀作為「歲幣」頻繁向外輸送,整個北宋疆域內的貴金屬儲備量其實非常緊張。
但與此同時,商業發展又跟坐了火箭似的卯足了勁兒往上沖。
金銀不夠,商人們拿啥交易呢?
這就直接催生了「紙質貨幣」的誕生。
交子就是其中一種,已經有了點二十一世紀鈔票的意思,興盛於四川地區,跟隨商販遠播,逐步擴散至開封。
交子面值大,幾個壯漢一起抬才能抬動的銅錢,換成交子只不過輕飄飄一張,便利得緊。雖民間未曾推廣,但清貴多金的宗室貴胄們反倒喜歡,揣在懷裡跟揣了座金庫似的。
趙宗琦將那張面值高達三百貫的交子拍在桌子上,拿下巴對著羅月止:「若討得我歡心,這三百貫,就當本公賞賜於你的。」
「但事先同你說好,本公脾氣不是很好。倘若我瞧著不新鮮……」趙宗琦勾起嘴角,「長佑,你就別怪我對你這『小客人』,說出點什麼不體面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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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羅月止:我瞧著這位舅哥怎麼這麼欠打呢?
趙宗楠:是夫兄。
羅月止:重點是欠不欠打……
趙宗楠:是夫兄。(加重語氣)
第47章 巧化之道
興許是趙宗琦真的同趙宗楠關係很好,故而無所顧忌。
但再怎麼說,就算是族兄,當著宴席東家將這樣的話說出口,實在是怪不給人留面子的。
歸根到底,他無非當羅月止是個奴顏卑膝的小玩意兒,偶得趙宗楠興趣,把他這齣了名心慈手軟、體恤平民的傻弟弟暫時迷惑了而已。
在他看來,羅月止混到今天這個地步不過僥倖,算不得需要尊重的人物。這才口無遮攔、故作頑笑。
趙宗楠知道自己這位九哥自小被寵壞了,總是出言無狀,嘴比腦子快,卻沒想到他在大庭廣眾之下突然如此發難。
在場一些客人已面露不愉之色,尤以岑介這樣的賢儒為首,都暗自覺得他這樣有恃強凌弱之嫌。
大庭廣眾之下,以宗室之尊為難一介白衣平民,實在忒不合乎情理。他們想:倘若易地而處,自己站在羅月止的位置上,估計是羞憤不已,要氣得當場把臉拉下來了。
趙宗楠亦有同感,卻不能有失作為東道主的體面,只得出言暗示趙宗琦收斂。
可誰知趙宗楠剛要開口,卻叫羅月止搶先講了話。
他仿佛並未將這略顯僵持的氣氛放在眼裡,反倒頗為自如,笑意盈盈:「不瞞諸位,我從前師從儒道二教,其實通曉些許幻術道法。如今既然郡公有興致,我便獻醜展示給諸公瞧瞧,只當和大家找個消遣罷了。妄自托大,亦作一件送予延國公的禮物。」
他負手而立,清清秀秀站在人前,就跟一條垂入湖面的柳枝似的,自要活動起來,三言兩語便可將尷尬到死寂的水面重新撩撥得生動,春風化雨,把氣氛穩穩托住,叫人都有台階可以下。
趙宗楠領情。他突然發現羅月止笑起來的時候臉頰邊有顆小小的酒窩,非得仔細觀察才能看見,隱隱約約,就跟他這個人一樣。
「自先皇時起,道教昌盛至今,就連元夕御宴都要有這樣的節目。」趙宗楠笑問,「我們今天可是要長見識了。月止當真識學廣博,可需要什麼道具,我差人去準備。」
「就拿公爺案上的一頁薄紙,一桿玉筆吧。」羅月止回答道,「在坐諸公皆是博學之士,自要尋些雅致的道具。」
趙宗楠自然答應,叫僕從出去拿,半炷香後將道具備至妥當。
滿座賓客都被羅月止吸引去了注意,皆好奇他要做些什麼。
羅月止還沒忘了趙宗琦,轉頭問他借東西:「郡公財大氣粗,這交子可能借我使使?我便為大家獻上一則幻術……就叫做『玉筆穿交子』。」
羅月止手中舉著白玉筆,手指一如玉色:「我可讓這杆玉筆穿過交子,而使交子不破,諸君可相信?」
玉杆脆硬,要穿過平整的紙張,不論什麼角度都會捅出個小洞來,眾人自然不信。
以趙宗琦的質疑之色最為鮮明。
「您若不信,我也可允諾,倘若交子破了,無法去銀莊兌錢,則由我賠您一張同面值的,五百貫,分文不少。」羅月止溫和同趙宗琦商量。
趙宗琦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羅月止會如何做,有些不信他會做這樣的蠢事:「自是要從一面穿到另一面去才算數。你若把交子捲成個桶,叫筆桿從甬道里穿過去了,便要算你作弊!」
羅月止笑起來,說理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