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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院人一聽這個,還有啥可說的,只能通報院判去了。
如今新換上來的這個院判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資歷不足,本就是因為上一任院判出了事,這才連升兩級替他頂了樁,感受了一把意外的喬遷之喜。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近日正愁手裡缺少政績,聽周鴛鴛帶著這麼一出公案上門,簡直視她為福星,當即備馬備車帶著周鴛鴛與何釘倆人開拔開封府,直接找上門去了。
底下人看不明白,但院判心裡門清:
近幾個月剛剛出過壽州大案,官家對於徇私枉法、橫行霸道的官場風氣正是深惡痛絕,若此時能有所作為,官家八成是要站在自己這邊。
文官集團對皇城司早就看不過眼,倘若他能藉此機會挫一挫這幫子鷹犬的銳氣,還愁聲名不足,政績寡淡嗎?
晁知府在後府午覺剛睡醒,還沒醒盹呢,就被衙役通報,登聞鼓院院判過來了。
晁知府眼還惺忪著:「他來干甚?」
「聽說晌午剛過沒多久,皇城司那位劉探事,就抓了個年輕秀才回來……」衙役把自己知道的事兒說給了晁知府聽。前府都快鬧翻天了,也虧晁知府沒被吵醒。
「羅月止?就是之前幫文家人做連環畫那個?」晁知府有印象,他臉色頗為難看,「什麼私印告令、散播妖邪,真是豈有此理!我當初還因為此事誇讚過他呢,難道還要連同我一起治罪嗎!」
晁知府穿戴好官服便往公堂上走,臉黑得跟鍋底似的:「那個劉科,真是條瘋狗!」
……
羅月止與趙判官竟是來得最慢的兩個人。
他們走到堂上的時候,晁知府、鼓院院判、周鴛鴛,還有那之前蠻橫不講理的皇城司劉探事,早都已經到齊了。
劉探事看此情形竟也不怕,神情看著依舊挺橫,背著手站在堂下,斜眼看羅月止走上前來。
羅月止抱手鞠躬,給滿堂的官員一個個問好,劉探事也沒漏過。
「當不起你這一禮。」劉探事嗤笑一聲,「好大的本事啊,什麼時候傳遞的消息?把這一大幫子人都叫到一起幫你說項了。」
「並非是幫我說項。」
「那是來幹嘛的,一堆人湊在這兒開宴會的?」
「放肆!」晁知府不想把事情鬧大,未曾升堂,驚堂木使不得,只能以手掌狠狠拍桌子。
羅月止面向知府長揖不起:「稟告晁知府,我並不是要求人說項。我要舉報皇城司探事司劉科栽贓陷害,將無罪之庶民隨意捕捉下獄,官商勾結、錢權交易、徇私枉法、公報私仇!」
「你放屁!」劉探事冷冷盯著他,「賊民妖言惑眾……你有什麼證據!」
「證據就在您族譜之上。您名叫劉科,乃是皇城司探事,您家裡有一位兄長名叫劉斜,官拜戶部判官。您今日正是由他授意,找個由頭,網羅罪名登門緝捕,不經問詢、不拿證據便將我抓捕入獄,為的是借杖刑毆打,將我好好教訓一通,警告我以後莫要在阻攔那橫行霸道的司人頭馮壽!」
晁知府緊鎖眉頭:「馮壽又是何人?」
羅月止繼續道:「稟知府,馮壽乃是……」
「乃甚麼乃是!」劉探事惱羞成怒打斷羅月止的話,他盯著羅月止,突然嘿嘿冷笑出聲,「小子,我本想提點提點你,打上你幾板子便罷了,如今你不知死活要跟爺爺槓上,自尋死路,爺爺就給你這個機會。」
「晁知府,之前那連環畫的案子,我們情報有誤,證據不足,的確唐突了,全無針對您的意思,但接下來這樁事,的的確確是這位羅郎君犯下的,有目共睹,證據確鑿。」
劉探事從懷中掏出一紙情報,對著羅月止舉在手中,眼神既陰又狠,宛如一隻欲啖人血肉的鬣狗。
「這位羅郎君,表面上開的是書坊,但背地裡卻在做邪門買賣,網羅了一幫想要投機取巧的奸商惡賈,與他們狼狽為奸,替他們出謀劃策,趁機擾亂市易,大斂橫財,偷逃稅務,其心可株!」
那位鼓院院判本是為了「主持正義」而來的,卻不曾羅月止身上還有這一樁罪名。
他心系政績,登時拉下臉來,第一個出口問道:「此事當真?」
第79章 當堂爭辯
周鴛鴛聽得焦急,開口道:「你胡說!」
羅月止冷冷盯著劉科。
「劉探事,你當初在書坊抓我的時候,信誓旦旦說我私印告令、散播妖邪,如今一句『情報有誤,證據不足』就當場翻臉不認,轉頭又給我重新安了個擾亂市易,偷逃稅務的罪名,當真是好笑!公堂之上,有罪無罪僅憑您一張嘴便能決定,這是何道理?煩請將證據拿出來,否則我依舊能告您誹謗,該清算的帳,今日定要清算清楚!」
劉探事也瞪著他:「行啊,我且問你,你替好幾個不同行當的商人出謀劃策,從中撈取好處,這是不是真事兒?」
「幫人出謀劃策確有其事。我付出勞動,賺取佣金理所應當,有何違反律法之處?」
「每個行當都有每個行當的規矩!你一個外人指手畫腳,教他們走歪門邪道,拿各種邪門的法子妖言惑眾,掙到的錢本身就是贓款!」
「敢問劉探事,何為歪門邪道?何為妖言惑眾?」羅月止冷冷發問。「我之前幫助宴金坊分析生意,叫他們從上到下煥然一新,自改名換姓到加強夥計培訓,都是正常的經營手段,後來發放宣傳冊給商販積極宣傳,更是理所應當。請問哪一條稱得上邪道、那一句算得上妖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