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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紙上刊載的那些口水文章,鑲上一層官府認證的金邊邊,讀起來就跟讀聖旨似的。
三五文銅板買來的「聖旨」……那跟不要錢有什麼區別?
不知道這話是誰先開始說的,話糙理不糙,鄰里街坊聽了都覺得有道理。
「國子監「仨字誤打誤撞成了最有力的宣傳,待到恢復發售第三日,《開封日報》日銷售量再創新高,直接突破了一萬三千份。
新晉的「官府打工人」羅月止坐在GG坊里,低頭看著銷量報告,心裡那叫一個五味雜陳。
如今羅月止要幫朝廷做事,朝廷自然得給他個合適的「名分」。
不知其中是不是有岑介的運作,國子監很快給羅小掌柜送上了一頂大大的官帽。
白紙黑字,加蓋吏部畫押,羅月止正式獲封,得了個叫做「書庫官」的官職。
……書庫官是個什麼官?聽著怎麼像圖書館看大門的?
還是鄭遲風同他解釋了一番。
「書庫以前叫印書錢物所,乃是國子監麾下的一個小衙門,名義上專管國子監經史群書的刪改、校訂、雕版、印刷,以及頒發出賣、封銀入庫……」
「但此次給你封的是官,和『知書庫』的差遣不一樣,並非正員,不過是個虛銜,手無實權,說出口能炫耀炫耀罷了。」
鄭遲風此人,從小跟著父親在官場之中耳濡目染,官場上的事門兒清,消息也靈通得很,吏部人前腳剛走,他後腳就找上了門,說恭喜羅月止「脫民入官」,如今也成了個享皇家俸錢的小員外了!
這還不得喝頓大酒高興高興?我請客,一會便樊樓走起。
羅月止去是去了,但並不甚領情,酒杯都不樂意跟他碰,仰頭將酒水一飲而盡:「你看我像是高興的樣子嗎?」
「我知道你為何苦惱。」鄭遲風推開摺扇,語氣玄妙。
「前些天歐陽永叔給我父親寫了信,還邀請他一起上劄子參你呢。但現在再瞧瞧……羅小掌柜如今轉危為安,逢凶化吉,還得了個國子監親自給發的官銜,連紅袍朝官都扳不倒的商賈,你猜他得怎麼想你?」
這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笑吟吟對羅月止道:「好你個賣官鬻爵的商家子,私底下沒少給呂相公上貢吧?」
羅月止當真是被他狠狠戳中了痛處,恨不得在桌子底下給他一腳:「好歹是個在刑獄衙門裡做事的官人,能不能收斂些,全天下就你長嘴了。」
鄭遲風被他罵了也不生氣。
「羅小掌柜……現在得叫羅小員外了,你在京中素有行事大膽、不落窠臼的名聲,怎麼卻聽不得批評?說便任他說去,劄子也上交了,但連官家都不當回事,他之後又能怎樣呢?」
他按住羅月止手腕,非逼迫他跟自己碰了碰杯:「所謂『信心而行,毀譽皆置於不聞』,問心無愧便罷了,要那虛名作甚?」
「可歐陽司諫不一樣。」羅月止抿著嘴,將手腕掙扎出來,「算了,跟你說不清楚……」
保康門的羅小掌柜,憑藉手中的刊物獲得國子監賞識,甚至得了個官職,成了欽定「員外」的消息,在京中不脛而走,舉京譁然。
京中各行當的生意人當中,少不了最善鑽營的人精,經過這一年多的衝擊,他們本就聽羅月止這個名字如雷貫耳,如今他又出了這麼大風頭,掌柜們便更覺得此人深不可測。
此後五六日時間,羅家、書坊和GG坊的門檻都要被來客踏平了。
幸虧羅月止幾日前安頓好了李人俞,已經搬回了羅家,並未頻繁出入於界身巷。
否則就憑這狂熱勁兒,羅月止這員外沒做幾天,和當朝國公暗通款曲,男男同居的「緋聞」就得先被人扒個乾淨不可。
趙宗楠與羅月止都是懂得審時度勢的人。
封官的風頭未過,兩人硬是堅持了二十餘天未曾相見。
羅月止之前在界身巷住了好幾個月,幾乎被那國公爺的溫言軟語、濃情蜜意給寵壞了,如今打回原形,孤枕難眠,沒出幾日就重新戴上了一對青青的黑眼圈。
這架勢,把李春秋都給嚇了一跳,甚至懷疑家裡東廂房是不是有甚麼不乾淨的東西……怎麼住進來的小郎君,不是身患風寒就是鬱鬱寡歡,到現在連覺都睡不好了?
羅月止只能含含糊糊地解釋:「有些認床,習慣習慣就好了。」
直到幾日後,一隻木盒被送到了GG坊。
木盒裡頭是只繡法精緻的香囊、另有滿滿一罐香丸,是趙宗楠最常用的薰衣香,亦是羅月止再熟悉不過的味道。
隨木盒送來的還有一張信箋。
這次來幫延國公做事僕使是個生面孔,為人老實,但對主君的私事知之不深,也不愛打聽。
他眼見著面前這位羅小員外讀完信箋後臉「騰」就紅了,不知緣由,只是一頭霧水。
老實人悶頭琢磨半晌,頗為忐忑——難不成自己差事辦砸了?
他回府之後,老老實實把事轉述給內府管事聽。
聽完回報的張小籽臉色憋得可難看了,但也不好解釋什麼,只能揮揮手叫他該幹啥幹啥去。
張小籽當真是心理不平衡。他跟了趙宗楠許多年,認為自家主君素來是君子端方,為人清正,結果遇到這姓羅的之後,簡直像變了個人……成天膩膩歪歪的!
張小籽不由回憶起初見羅月止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