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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月止神情嚴肅:「我定會保守秘密,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仲輔擔心的事情我明白,公爺那兒我更不會透露半句。」
他猶豫半晌,有些話還是不吐不快:「可在我看,倘若日後仲輔真的赴任地方,我這哥哥不一定會老老實實在京中呆著。
先不論你與他之間的情誼是什麼形狀,你外出做官人生地不熟,身邊有位豪俠為伴,也能叫我們都安心不是?如何能稱作把柄?那、那包拯身邊不還得有個南俠展昭、錦毛鼠白玉堂呢?」
王仲輔愣了愣,沒聽明白:「包拯……去年升任端州知府的包希仁?月止何時關心起地方吏治來了?那展昭、白玉堂又是何人?」
羅月止舌頭打結,發覺自己一時情急說岔了。
「方才那句不算,你便當我說胡話。」
羅月止定定心神:「我的意思是,哥哥今日榜下救人,將你從爭相說媒的管事們手中搶奪出來。看那架勢,是打死都不願叫你娶房嬌妻、給人家當好女婿去的……哪兒像是要同你斷了?你若離京,他保不齊要跟著同去,難道要攔他麼,誰又攔得住?」
王仲輔沉默片刻:「等明日我單獨同他談。」
羅月止在夜色中觀察他神情:「仲輔想快些娶妻成家麼?」
「怎麼能。」王仲輔失笑,「我如今這情形剪不斷理還亂,成哪門子的家,豈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老太太對你的婚事是什麼意見?你如今進士及第,少不得有媒人排著隊登門,她難道不會幫你操持相看?」
「祖母那兒我自能想辦法攔,外放出京日子不安定,拖也能拖些時候。」
「打算拖到什麼時候?」
「拖到……」王仲輔吐字如同嘆息:「拖到把前塵往事盡數放下的時候。」
……
王仲輔與何釘單獨談了什麼,談的結果如何,羅月止事後並不知情。
他們倆都沒開口要說的意思,他便也沒有多嘴去問。
至少明面上,大家看起來都是笑著的。
狀元遊街,天子賜宴,三年一遇的鼎盛熱鬧,整個京城都跟著意氣風發。
金明池賜宴後不出三日光景,新科進士的名冊已經送到了郇國公府。
京中要招女婿的官宦人家,都差人在金明池畫了進士像,郇國公府也不例外,畫像連同名冊一起擺在了蒲夫人靜水軒的桌案上。
蒲夫人與趙清亭同坐,母女倆低頭斂眉,認真至極,對著畫像和名冊,將年邁的、已成婚配的剔除出去,在年輕進士中為蒲夢菱尋合適的人家。
趙清亭之前私下同蒲夢菱聊天,知曉她想出京遊歷的志向——結果這幾天再去問,姑娘口風又變了,說想留在京中。叫蒲夫人和趙清亭都是一頭霧水。
可按照常制,只有一甲進士及第才有機會直接出任京官。
尋常新科進士都是要外放歷練個兩三年光景,如何能留在汴梁?
今年一甲幾個人:
狀元郎楊寘,是晏相公二女婿楊察的親弟弟,有楊察做參謀,在晏相公一派的清貴朝臣中擇親家,親事早就許配好了;
榜眼郎君王珪、韓絳,皆是高門出身,一個弱冠之年淡雅秀靜,一個而立之年剛毅莊重,條件也是極好的,但他們科舉前都是受恩蔭的有官人,自然早早成家,都考慮不得;
第四名叫王安石,聽說勤奮好學,聰慧非常,曾經家境也好,但去年剛剛成親,小夫妻伉儷情深,甚至於夫人一路勞頓,硬是陪著官人赴京趕考的……
蒲夫人越看越愁得慌,只能順著榜往下盤算。
結果一路盤算到了二榜。
「王瑛。這孩子我看著眼熟。」蒲夫人喃喃,「許是曾聽長佑提起過,說他才貌非凡,為人端正,祖上也是世代為官的……是有這回事麼?」
趙清亭也點頭:「是有這麼回事,這孩子表字仲輔,祖籍江寧,是王家老太太拉扯著長大的,恭順孝悌,聰慧文雅,聽說到現在都未曾婚配呢。」
兩人再去看畫像,果真是水鄉才子,俊俏少年。
蒲夫人笑起來:「終於得見一個不錯的。」
然而兩人身邊貼身的女使卻面露遲疑之色,小聲開口:「婢子本不該插嘴,但事關姑娘婚姻大事,還是要多考慮些才好。只怕日後夫妻不睦,害了姑娘前程。」
蒲夫人並不怪罪,只叫她大膽說。
「據說前些天放榜捉婿,也是有好些人家相中了他,當場鬧騰著搶人,都快把人扯成幾瓣兒了。後來不知從哪兒聽說了句,此人不近女色,才叫各家管事們作罷,撒開人,悉數散去了。」
蒲夫人目露疑惑:「不近女色?這是什麼說法?」
女使臉色難堪,聲音細如蚊蠅:「街上都傳他……傳他……」
直到臉蛋都漲紅起來:「傳他、不太行呢……」
蒲夫人與趙清亭面面相覷,此後將這事說給了趙宗楠,趙宗楠又說給了羅月止。
羅月止找到王仲輔,瞠目結舌給他豎大拇指。
「論膽識論魄力還得是仲輔。我原想著你有權宜之計,沒想到來了個一勞永逸。這招怎麼想出來的……」
王仲輔臉蛋漲成豬肝色,聲音從牙縫往外滲:「當然不是我傳出去的!」
何釘倒是敢作敢當,平靜注視著前來討要說法的王仲輔:「話是我傳的,你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