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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兒胸懷奇智,還有施仁布德的心思,叫為父倍感寬慰。」羅邦賢興致勃勃,「阿止叫我畫什麼,我定當盡力而為。」
「我想讓爹爹畫一些連環畫,用畫來講故事,不出現文字也能讓大家看得懂,就跟阿升小時候看的那些童書似的。」
羅月止回答。
「越是識字不多、心性單純的百姓,越容易聽信販子的讒言而誤購假藥,咱就以最活潑、最靈巧、最顯白的方式給他們予以示警,要把藥販子畫得張牙舞爪,正惡分明,越是簡單誇張,宣傳效果就越好。」
他因人製法,有理有據,羅邦賢聽得頻頻點頭。
父子倆越說越覺得可行,兒子在旁邊寫劇本,父親在畫案邊作畫,這工作新奇又有意義,兩人皆是幹勁滿滿。
不出一日的功夫,一篇叫做《假藥販郎》的諷刺漫畫,便新鮮出爐了。
第68章 連環之計
羅月止說得當真沒錯,這一單生意,他能做的工作的確不多,費工夫的任務,都交到了羅邦賢和書坊刻印師傅孫伯的手裡。
羅邦賢主攻簡筆畫,而孫伯首先要做的,是一隻桂圓大小的蠟封模具。
它和其他蠟封模具最大的區別在於,底部的半顆圓弧下頭,由陽刻手法雕出了一個小小的圖案。
待澆入熱蠟水,散熱凝固後,取下干透的蠟殼,捏住它在紅印泥裡面壓上顏色,往白紙上一滾,便能看到一個小小的藥葫蘆,葫蘆圓滾滾的肚子上還能看到一個精緻的小字,筆畫很少,一下子就能認清是個「文」字。
廣濟醫館的小藥童年紀和羅斯年差不多大,正是天真愛玩的年紀,哪兒見過這樣精緻的蠟殼子,驚嘆於想法的精妙,手藝的精巧,捏著蠟殼在白紙上滾了好幾次,將殷紅的小葫蘆印的滿紙都是,連連驚呼:「掌柜的!這真是奇了!」
「如此防偽,一則不用捏開蠟皮,保證藥丸的乾燥潔淨;二則直觀鮮明,只要找地方滾上一滾,就算不識字、不懂藥理也可以辨明真偽。」
今天是羅月止最後一天艾灸。
他平日兩手空空,烤完就撤退,今日確是不同,神神秘秘,帶了只小箱子過來。
他跟小藥童說此乃「百寶箱」,裡頭放著讓廣濟醫館擺脫困境的方法。
小藥童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翹首以盼,終於到了揭曉謎題的時刻,羅月止頭一個拿出來的「法寶」,便是這隻小小的蠟模。
文冬術把蠟模拿在手裡把玩片刻,冷冷盯了半晌,跟要用眼神把這小模具解剖了似的。
羅月止以為他不喜歡這主意,正想加以解釋,卻見他用蒼白的手指捏著蠟模,將它輕輕放在桌子上,口中道:「的確巧奪天工。可堪一用。」
羅月止大鬆一口氣:「真夠能嚇唬人的,我以為文掌柜的要批評我呢。」
文冬術臉色木木的,反問:「我既非你師長,又非你東家,批評你做什麼。」
誰讓你長了張冷臉,我看你就跟看見教導主任似的。
羅月止還指望著文冬術同他做生意,把他這幾日的醫療費掙回來呢,自然不能開口得罪甲方,只能腹誹。
文冬術看著冷淡至極,實際卻仿佛對羅月止的小箱子挺感興趣,竟主動追問:「其他的呢?」
「那自然是還有。」羅月止又掏出一隻小瓷瓶來,「請看。」
文冬術接過小瓶,端詳上面覆蓋瓶口的紙封:「這又是何物?」
「貴醫館給客人抓藥,都是以瓷瓶裝藥,是也不是?」羅月止問。
「尋常紙包易破損易受潮,故而丸類成藥都是用瓷瓶來裝。」文冬術點頭,「羅郎君所言不錯。」
「那麼這就是第二道防偽手段。」羅月止掏出一張未曾粘貼的紙封擱在桌面上,向文冬術介紹,「此法亦很簡單,只需要醫館夥計在給病人裝好藥丸後,塗一層薄薄的漿糊,用這張紙封貼牢瓶口,若想開瓶取藥,勢必會破壞掉這層屏障。」
「以此為憑,只要瓶口沒有完整的紙封,裡頭的藥便不可能直接出自廣濟醫館,要麼是倒賣,要麼是假藥,權責清晰,再沒人能將髒水潑到廣濟醫館的頭上。」
「我知道,好多酒家會用這種方法來封壇!原來也能用到醫藥行當里來!」小藥童高聲附和。
「小小年紀不學好,你怎知道酒家封壇會這麼幹。」羅月止心眼忒壞,跟文冬術告狀,「文掌柜管不管啊,你家小藥童怕是偷酒喝。」
「誰偷酒喝!」小藥童本來就肉乎乎的,此時臉蛋子都氣鼓了。
「噤聲。」文冬術冷冷道。
小藥童這才不說話了,躲到文冬術背後去,哼哼唧唧盯著羅月止,好似已然發覺這位羅郎君看著春風滿面,實則是個愛欺負小孩的大尾巴狼。
文冬術舉起紙封,問:「他們既然能偽造藥丸,為何不能偽造蠟殼,或偽造這張薄薄的紙封?」
「文掌柜有所不知,我家是做書坊生意的,而印刷書籍所需要的雕刻手藝絕非尋常水準。我家店裡的雕刻師傅,手藝更是一等一的好。蠟殼雕刻不易,若想沒有參照就刻出一模一樣的蠟殼來,絕非一件容易的事。是真是假,只要往紙上一滾就能看得出區別。」
羅月止準備充分,應答行雲流水:「倘若他們能輕易付起這樣的成本,還賣假藥做什麼,乾脆開書坊都比這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