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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不吱聲了。
馮壽死死盯著何釘,劉科狠狠盯著羅月止,這倆人雖之前都沒見過面,但如今不約而同恨極了這對義兄弟,若不是在堂上,怕就要直接上手跟他們打起來了。
「安肅門內文和巷的宅子,劉判官知道這一處房產嗎?」晁知府冷靜下來,念出購宅票據上的地址,「如今這宅子是否在你名下?」
「不在。」劉斜道,「馮春娟那個賤人說,此乃她親族的房產,是她家叔叔留給她的,房契如今在她手中,其中蠅營狗苟我毫不知情。怕是馮壽與那賤人私通,霸著她的賣身契,明知她已是我的妾室還想將人占為己有,這才要在公堂之上把髒水潑到我身上來,叫那賤人日後好脫身,成全這對姦夫淫婦!」
「你放屁!」馮壽怒罵。
「我說過了,再有人咆哮公堂便是二十殺威棒。」晁知府怒道,「給我拖出去打!」
馮壽大驚,趕緊收斂了戾氣高聲求饒。但這屬於屢禁不止,知府要的就是殺雞儆猴,自然不能放過他。
左右衙役上前,直接將人拖出門去,眾人默不作聲,不一會兒便傳來馮壽的慘叫。
在悽慘的嚎啕聲中,晁知府冷著臉翻看證據箱,抬眼問羅月止:「除此之外,你們可還有其他證據?」
何釘忍不下去了,反問道:「我們親眼見這位官員頻繁出入於文和巷的宅院和馮壽家裡,這些證據難道還不足夠嗎?」
劉科一聽這話,知道他們底牌已經差不多用完,底氣一下就上來了,嘿嘿一笑:「你與那姓羅的沆瀣一氣,屁股本身就是歪的,豈容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那娘們拿他姦夫的宅院和銀錢,與我們兄弟有何干係!」
晁知府點點頭,竟然突然一轉口風:「照現在來看,應是那馮壽惡意構陷,劉斜劉科兩位官人實屬無辜。」
羅月止沒想到事已至此,晁知府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躬身行禮,開口道:「晁知府,他府上定還有其他物證,您差人到府一查便……」
晁知府打斷了他的說話:「羅郎君,如今證據不足,無法證實你的猜測,無有證據便要搜查當朝官員的府邸,你可知這是怎樣一件大事……罷了,你怕也被那馮壽矇騙,成了他手中的刀。此事休要再糾纏!」
羅月止心臟沉沉往下一墜,臉上露出驚愕神情:「可是……」
晁知府重擊驚堂木:「此事皆為馮壽一人所為,擾亂市易,仗勢欺人,誣告朝廷命官,數罪併罰,判罪人馮壽杖刑八十,上繳所有已得贓重,流三千里!」
劉科也不服氣:「誣告官員,明明還有那姓羅的……」
晁知府再拍驚堂木:「退堂!」
堂下,鼓院院判臉色亦是不好看。
此事複雜,一場鬧劇竟把劉家兩位當朝官員都攪合進來。劉科那個皇城司探事便罷了,劉斜那可是個正經文官,前幾年風光無限的探花郎!豈是老百姓說查便要查的!
羅月止天真,僅憑他手裡這點東西,想拉下兩名京官根本就不頂用。
晁知府如此判決,將一切矛頭利害都推到馮壽頭上,把羅月止保全下來,這就已經是不錯的結果了。
若他們還不依不饒,還想追究今天皇城司抓人之事……那皇城司劉探事只不過把他抓進開封府里來了,刑都還沒上過呢。
他說是個「誤會」,那就只能是個「誤會」。
鼓院院判思慮至此,自知這一趟算是白跑了,見晁知府退堂撤退,頓覺無聊喪氣,直接起身拂袖離開了公堂。
那皇城司探事劉科沒能按兄長的意思收拾羅月止,還被他反咬一口,差點叫他把火燒到他們哥倆身上了,更覺晦氣憤恨。他走到羅月止面前,食指指在他鼻子上,滿面陰鷙:「有本事,你給我等著……」
「莫要放肆。」劉斜反而制止了他,他走到羅月止身邊,居高臨下看著他,「羅郎君。今日之事實乃誤會,劉科有甚麼失禮之處,我替他賠不是了。」
「劉判官。」羅郎君也笑起來,聲音發冷,「您當真是好手段。」
劉斜笑問:「羅郎君這是何意?之前那些事皆是馮壽故意擾亂視聽,聯合賤人一同害我,郎君是被他給誆騙了。難道郎君現在還在懷疑我?」
「官人說得哪裡話。」羅月止扯起嘴角回答,「我是民,您是官,豈有民不信官的道理。只祝願您能一直保持如此清廉,獨善其身,好自為之。」
「這話應該是我對羅郎君說。」劉斜笑道,「羅郎君……好自為之。」
話音落下,劉家兄弟倆相攜離開,竟是片葉不沾身。
羅月止盯著二人背影,臉色難得凝重陰沉。
邱十五沉默半晌後輕聲問道:「月止郎君,是不是我的事情給你添麻煩了?」
何釘嘖了一聲:「並非你的過錯。他們蛇鼠一窩,難道要咱們忍氣吞聲麼!」
自他們一群人在公堂上高聲吵架,周鴛鴛嚇得花容失色,一直沒敢說話,她看人都走淨了,這才期期艾艾靠近過來:「月止郎君……今後……」
羅月止低頭:「是我思慮不周,叫鴛鴛也攪和進這些腌臢事裡了。」
周鴛鴛連忙搖頭:「你這是說得哪裡話……若是沒有郎君,我與阿翁都不知道能不能熬到今天。您是我家的恩人,幫您的忙理所應當,我不怕被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