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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台?」羅月止愣了愣,「不會是……」
趙宗楠莞爾:「是之前寫《請不用苛虐之人充監司》的那位監察御史,包拯包希仁。」
「月止說得不錯,此乃匡扶公理之人。」
說起包監察,他身為御史,察查百官言行乃是分內本職,盯上湯坊主一夥乃是偶然,保險為上,其實還想再觀察些時日。
但羅月止帶開封府人請查了那些販賣良民的「GG主」,這便激起了水波。
沒中招的販子們風聲鶴唳,琢磨半天,發現那些被開封府清查的團伙有個共同點,便是都經過湯坊主的手做過GG。
這群人雞賊得很,壁虎斷尾,紛紛表示要同湯坊主斷絕干係。
在衙門盯上之前,這街頭小報是個聚寶盆,可現在官府盯上了,這便是口亮晃晃的鍘刀,天大的蠢材才會把頭顱往上面擱!
兩夜之間,街頭小報的金主們便如蚊蠅蟲蟻,一鬨而散。
湯坊主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想起沒了聲息的西川藥販子,終於覺出了不對,怒不可遏,當即帶著一幫打手氣勢洶洶地奔向皮家。
誰知那破落院子卻是人走茶涼,皮蔥兒兄妹三人全不見了蹤影。
湯坊主心道不好,連夜收拾細軟準備逃跑,卻被整隊官兵堵在了院門口。
火把照耀之下,為首的乃是位長須美髯的紅袍官員,長眉銳目,不怒自威,其身後的軍兵官吏,皆以「包監察」為名稱呼他。
「據線人傳報,爾等勾結當朝官員,散布謠言,禍亂聖聽,皆入開封府西獄以待審訊!」
他面孔生得周正威嚴,並沒有什麼駭人的地方,但對上那雙銳利的眼睛,湯坊主卻一下子沒了力氣,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後來這件事傳揚出去,人們都說那位包大官人長得兇悍無比,猶如夜叉神一般,惡人但凡見到了他,當場就嚇得魂都沒了。
因是在夜裡發生的事,街坊們傳著傳著,不知怎的,便傳說那包監察的臉面如同夜色一樣黑,額頭還會發光……
多日之後,羅月止親自去開封府詢問有關人牙子的事,偶然碰上了包希仁,有幸親眼得見這位「面黑如夜」的夜叉神。
羅小員外頗有些幻滅,回家之後滿臉寫著悵然若失。
趙宗楠問他怎麼了。
羅月止失望地說:「那包拯怎麼如此白淨呢。」
趙宗楠覺得好笑:「寒窗苦讀的秀才,在家裡頭關了那麼些年,哪兒有幾個面黑的。」
說罷頓了頓:「那前榜第四的王介甫倒是個例外。」
羅月止還是不大高興,只得慨嘆一句:「傳聞害人啊。」
第189章 斷袖風聞
以湯坊主的劣單與小報為開端,開封府內外清查了一大批販賣假藥、以武犯禁、拐賣良民的歹人。
「金主」清剿乾淨,一眾小報眨眼之間斷了糧草,未等朝廷針對,自己便漸漸弱了聲息。
但對於整個傳播行業來說,肅清與整改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
羅月止親自登門拜訪岑介,並提交上一份規範行業秩序的「新政草案」。
羅月止對岑先生說道:「國有國法,行有行規。若無繩墨制約,渾水摸魚的人便是現在銷聲匿跡,未來尋到機會,也會捲土重來。」
岑介讀完他的文章,讚許地看了他一眼:「未等朝廷動作,便有意自我約束,做得很好。你的這篇文章,我會上呈中書,以待後用。」
一段時日過後,國子監出面頒布新規,舉京震動。
據新規要求,京城所有時刊和新書,不論雕版還是活字印書,發售之前,皆要先在國子監備案,尤其是時刊,需在標頭以小字備註「國子監監刊」,方可進入市場售賣。
不備案而私售書刊者,一經發現,便要毀板罰款,一次要罰兩百貫之多。
但若是私家藏書,未曾大量印刷,也沒有公開發售以求盈利,則在規定之外,不予計較。
另外,市面上的所有時刊,皆採用「先發後審」的方式監察,所有時刊必須標註刻印坊子的徽記與地址,以備國子監核查。
倘若故意隱匿刻坊來源,或故意假借別家之名,偽造徽記,妄圖逃避事後追責,也要處以罰款。
國子監同時開放檢舉,若有人檢舉造謠誹謗、誣人名譽的文章,經過核實,證據確鑿,便可獲賞錢五十貫。
——這份錢,全部由造謠傳謠的刻坊來出。
而GG方面,三司也同時發布告令:但凡是以幫助商家籌備活動、策劃經營盈利的鋪子,盈利累計五次以上,必須在GG行會註冊登記,接受監管。
若躲避行會監督,私自經營,所宣傳的內容又涉及販賣人口等違法行當,則要施以重罰。最嚴重的情況,據說要黥面發配兩千里。
此法一出,不出半個月時間,京中反對新法的聲音竟變小了不少,頗有些立竿見影的意思。
包拯的案子查得如何,是否因此彈劾了在朝官員,羅月止並沒有刻意打聽。
但就此來看,官員之中,有人想借民間刊物干涉朝政之事,八成是確有其事。
而朝堂上越來越多的人反應過來,民間勢力,三教九流,對政事的影響不容小覷。
……
御史台院之中,御史中丞王拱辰的心情頗為不佳。
那包希仁剛入京時只不過是個殿中丞,明明是他親自舉薦送進了御史台,本該旗幟鮮明地反對新法,可近日查案,卻反倒幫了那群新黨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