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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啊……」羅月止皺著眉頭,腦中正疼得厲害,什麼也想不起來,「還記得長相不?」
「我沒起來,昨天晚上是場哥兒伺候郎君睡下的。」青蘿道,「他說裡頭有個長得特漂亮的郎君,身量也特別高,在燈籠底下看著,跟天上的仙人下凡來似的。」
「漂亮?身量高?」羅月止腦子一空,猛地坐起身,「是他把我背進屋來的?」
「好像不是。」青蘿道,「他們好些人呢,該是其他人背的。」
「那還好、那還好……」羅月止一頭倒回床上,眼神渙散地盯著床頂,喃喃道,「若是他背進來的,人情更不好還了……」
青蘿半趴在床邊湊過去看他桃子一樣的腫眼泡:「郎君欠什麼啦?什麼要還?」
「欠人情了。人家不要別的,就打算叫我拿整個人去還……」羅月止嘟嘟囔囔回答。
「這不是賣身麼。」青蘿無法認可,很是擔心,「連我簽的都是有年頭的契,他們怎能叫郎君簽賣身契子,我告訴夫人去!」
「什麼賣身、什麼契子。」羅月止聽得腦瓜子嗡嗡響,「跟你這黃毛丫頭說不清……別跟我娘亂說啊,沒那事兒。」
羅月止對著牆蜷起來:「青蘿乖,出去玩吧,我這兒不用人伺候,讓我再安安生生睡會兒。」
青蘿不知道羅月止這段時間在忙什麼,為何一回家就成了這副模樣,她擔憂地從床邊離開了,輕手輕腳給羅月止帶上了門,坐在台階上托著腮幫子發呆。
她年紀小,偏偏總愛胡思亂想。
她依稀覺得羅月止在外頭受人欺負了,好像正被逼著做他不樂意做的事情。
青蘿做不了什麼,低著頭,努力揪石階縫隙里長出來的小雜草,就好像想要把羅月止的苦惱都連根拔起來。
青蘿想: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逼迫他的人,一定是個十足的大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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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被當作大壞蛋了呢。
第63章 所謂當家
羅月止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晌午過後了。他頭疼得好了一些,叫青蘿給煮了洗澡水,好好把自己打理了一遍。李春秋整上午都惦記著兒子身體情況,看他終於出來,早早吩咐廚娘熱好飯菜,等他在廳里吃飯。
羅月止當真是好長一段時間沒見著母親了,總之餐桌旁就娘兒倆,也不管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邊吃飯邊詢問家裡的近況。
李春秋能說什麼,只重複家裡都好,不叫羅月止擔心。
羅月止埋頭乾飯,李春秋便拿著乾淨的布站到他身後去,替他一點點擦拭頭髮。
羅月止擋了一下:「這怎麼使得,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怎麼不是小孩子。」李春秋輕輕拍他手背,不叫他攔著,「才剛剛二十歲出頭呢,再過二十年說這話也不遲。」
李春秋捧著兒子烏黑的頭髮,低聲問:「你小時候,在蔡州,娘親都是這樣給你擦頭髮的,記不記得?」
羅月止兒時的記憶很多都模糊了,又無法坦誠交代,突然感到一點微妙的悵然。
他思緒隨意飄散,腦海中出現個荒唐的想法:倘若他並沒有覺醒現代記憶,又從沒參加過什麼童子試,一家人還在蔡州老家,他只作為一個最普通最尋常的小孩子在李春秋膝邊長大,一家人其樂融融……這樣,應當是段不錯的人生。
羅邦賢也不至於在皇城之中艱難養家,積勞成疾落下病根。
或許很多事都會比現在更好。
當然,也不會再遇到趙宗楠。
羅月止垂下眼睛,隔著宿醉頭疼,心頭五味陳雜。
「你昨兒個那麼晚回來,好險沒把你關在外頭。」李春秋不知他所想,隨口和兒子聊著天,「我本以為是你那巷子裡的朋友將你送回來的,早上細細問過場哥兒,卻覺得好似不是。我還問他怎得不去叫我們起床,誰知場哥兒說,那送你回來的人專門吩咐他天色已晚,莫要煩勞府上的長輩起身,場哥兒還真當真了。你說這事兒……顯得咱們家多不懂禮數。」
李春秋一邊給兒子梳頭髮一邊問:「到底是誰辛苦一趟送你回來,阿止可得搞清楚去拜謝人家。否則叫人家笑話。」
「知道了。」羅月止回答,「場哥兒年紀還小,娘親莫著急,有事要好好教,不要動氣。」
「我跟一個老實孩子犯得著生氣嗎?」李春秋輕輕敲他腦袋,「這不是得跟你說清楚。你現在長大了要當家,那家裡發生的事兒,就得事無巨細掌握清楚才行,娘親這是在教你。」
羅月止上一世從很小開始就自己生活,很少同家裡聯繫,從來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對於當家作主這一套還真是沒甚麼見解:「唔……」
李春秋看他懵懵的,此時不補課更待何時,一邊給他梳頭一邊強行灌輸了諸多「管家」的知識,如何走親戚、如何招待客人、如何送禮、如何還禮……聽得羅月止太陽穴又開始疼了,又不敢捂耳朵,只得蔫頭耷腦地聽。
熬了半天,終於熬到有人來救他。
阿虎從書坊跑來了家裡,說有客人在書坊里等,她自稱是小甜水巷的茹媽媽,此番是來給郎君送東西。
李春秋一聽來處,手上頓時失了準頭,好險給羅月止頭皮揪下來一塊。
羅月止捂著腦袋叫喚:「誒呦!」
李春秋沒著急說話,三兩下把頭髮給他挽好了:「你這單好生意,什麼時候算做到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