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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月止愣了愣,後知後覺發現不太對。
蒲夫人這個警惕又憂心的樣子,好像是真的把自己當成「女婿」了。而那一肚子壞水的趙宗楠反倒成了朵柔弱嬌貴的菟絲花?
趙宗楠被他拋棄,獨守空房以淚洗面?
羅月止憋住一口氣。
打死他也想像不出這情形來!
……
今日蒲夫人府上舉辦的乃是場小家宴,到場的大都是親戚好友,趙清亭、趙宗琦、蒲夢菱等同輩的熟人都在。
他們眼睜睜看著蒲夫人將羅月止帶走了,不約而同轉頭去看不遠處的趙宗楠,眼神躲躲閃閃的。
而那傳說中的博平郡王趙允初今日也來了,第一個開口與趙宗楠說話:「帶來了?」
趙宗楠點頭:「帶來了。」
「看著很好,溫和聰明。」他也點頭,然後繼續問道,「方才沒看清楚,他胸口戴的是塊佛牌麼?」
「小叔叔好眼力,佛牌乃靈空大師圓寂前所贈。你若感興趣,待會兒我為你二人引薦。」
「挺好。」趙允初又點點頭,負手站在原地,竟溫溫吞吞與他論起了佛法。
一旁豎著耳朵聽他們說話的趙清亭、趙宗琦與蒲夢菱皆無語凝噎。
趙清亭最先反應過來,側目問趙宗琦:「你跟著湊什麼熱鬧?」
長樂郡公惱羞成怒:「誰湊熱鬧了!我是怕那賊賈子登堂入室,來者非善!」
趙清亭與蒲夢菱對視一眼,對他這模樣習以為常,都當他小孩子耍脾氣,默契地沒有再理他。
趙清亭挎住蒲夢菱手臂,與她湊在一處:「你往常出行比我方便,還總給我帶羅氏書坊的乳茶與糖水,是不是與那羅家小員外更熟悉些?你從前可看出了什麼端倪來?」
蒲夢菱這幾日腦子裡亂得很,張嘴只道出一句:「我、我說不好……」
趙宗琦不耐煩了:「要我說直接去問便是!」
蒲夢菱眼神一凝,瞅見遠遠朝這邊過來的人:「羅郎君。」
羅月止頓住腳步。
趙宗琦眯起眼睛,他身邊的小吏心領神會,飛似的衝上前去,把他當場堵在廊下。
羅月止很快被這仨人團團圍住,笑問:「蒲夫人新收來的貓書當真有趣……各位都瞧過了麼?」
趙宗琦脾氣急,直抒胸臆:「你和趙長佑究竟什麼關係?」
羅月止:「……白首如新,傾蓋如故的關係。」
趙宗琦瞪起眼睛:「他承認了!」
羅月止失笑:「我承認什麼了?」
「你當我沒讀過《說苑》呢?王子同舟,繡被而覆,和傾蓋如故有何區別?」
羅月止敷衍他:「郡公好學識,蒲夫人聽了必定欣喜。」
趙宗琦冷笑:「我頭一次見你便覺得你居心叵測,今日一看果真如是。」
趙清亭皺起眉頭:「說是來問問清楚,卻沒叫你來侮辱人。這是宗室該有的修養嗎?」
「五姐!這油嘴滑舌的東西都快把趙長佑那傻子騙走了!你還……」
「羅小員外既然回答過問題,就莫要再為難人。他是長佑帶來的客人,今日來赴宴,便也是母親的座上之賓,你如何敢口出惡言?」
趙宗琦再怎麼行事不羈,對蒲夫人也是恭順孝敬的,不甘願地閉了嘴,甩袖而去,口中怒氣沖沖地念叨:「反了天了!」
趙清亭再看羅月止,眼神溫和,語氣中帶上些從前沒有的熱絡:「長佑在前院同叔叔說話呢,我們一道過去吧。」
蒲夢菱瞧著他,眼神說不出的複雜。
羅月止怔了怔,倉促間避開了她的眼神。
蒲夢菱這才回過神來,此後找到機會小聲同他解釋:「我視郎君如舊,郎君莫要誤會了。」
羅月止提了提嘴角,輕聲道:「今日諸位態度如此,我當道謝才是。」
「我只是覺得自己荒唐。」蒲夢菱頗為不安,「一開始來了京城,便險些被長輩許給了表哥,後來又……」
蒲夢菱頓了頓:「之前毫無知覺,怕是給你們添麻煩了,可曾叫你們鬧了不愉快?」
「這說的是哪裡話。」羅月止微微低下頭,「你是個萬萬中挑一的好姑娘,說句托大的話,我早在心裡將蒲姑娘當作是親妹妹看待。」
「那我以後……」蒲夢菱笑起來,「以後便也叫郎君一聲兄長。」
姑娘話音未落,又遲疑起來:「還是叫表嫂哥哥……」
「兄長。」羅月止汗毛倒豎,斬釘截鐵打斷了她,「兄長就行了。」
……
趙宗楠對於傳聞分寸的把控,遠超羅月止的預料。
這個話題幾乎只在朝堂官員與宗室們之間轉了幾圈,便悄然隱匿了聲響。坊巷之間很少聽到有人提及。
尤其是宗室人家盯風聲得最緊。
這些人久居雲層,金籠子裡呆慣了,大都自矜而天真,不屑於學那行商走販,一有點什麼事便滿大街去嚷嚷,覺得這是件有損名聲的事情,便更不會往外張揚,反倒會幫忙壓制傳聞。
尤其是那八大王,誰敢當著他的面嚼舌頭,怕是要好好吃上一頓鞭子。
他還想著要私下裡去找羅月止的麻煩,卻被自己親兒子給攔了,說在宴會上見過他一次,是個挺周正的人物。
「你這樣貿然去找人家麻煩,既不給長佑面子,也敗壞趙家的名聲,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