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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科橫行多年,從未見過有平民百姓敢這樣和他公開叫板,如今恨他恨得牙都要咬碎了:「之前行當里從未有過這樣的做法,大家生意做的都差不多,這就叫做規矩制度。你一出面突然打破制度,僅讓他們一家冒出頭來,生意都叫他們搶走了,害得別人家丟了客人丟了財源,這就是邪道、就是妖言!」
羅月止冷笑駁斥:「若擴大宣傳、出類拔萃便是邪道,那大街小巷在門外搭建彩門歡樓的酒店,換著調子唱曲叫賣的行夫走販,今日一個也逃不過,皆得被探事抓捕個乾淨。
若有新鮮事物出爐,為前人所不為便是妖言,那麼去年元夕官家發布聖詔,引用與天下黎民的那句『治世不一道,便國不必法古』,豈不是也叫劉探事當作是妖言惑眾了!」
劉科被他這一席話堵得憋屈,惱羞成怒:「你……你……」
羅月止片刻不停,字句像刀鋒那樣銳利:「說起宴金坊,我倒是有另一樁事想問一問劉探事。你們劉家兩兄弟給馮壽做靠山,助紂為虐,讓他惡意壓價,打壓同行,搶奪客源,叫同行當的司人機構都無路可走,這是不是才算擾亂市易、歪門邪道?」
劉科怒極,疾聲厲色:「混帳東西,空口白牙污衊朝廷命官,你有什麼證據?」
羅月止負手而立:「我有證據。」
劉科眼神一閃,牢牢盯著他:「什麼?」
「我說我有證據。」羅月止冷冷重複。
他話音剛落,便由一位衙役奔上堂來:「稟告知府,衙門外有位姓何的郎君求見,說他手上有重要物證要呈上!」
晁知府看向羅月止。
羅月止端莊行禮:「正是所需。」
晁知府吩咐衙役:「帶過來!」
劉科警惕地盯著羅月止,那陰毒的目光,似是想從他胸口剖出道口子來,扒開胸膛來看看他到底要打什麼鬼主意。
不出一會兒功夫,何釘便跟隨衙役大步流星走上堂來,他將堂上這群人環視一圈,將懷中小箱子舉起來:「該給誰?」
劉科心裡沒底,藉機找茬怒罵:「哪兒來的鄉村野夫,看到官員竟然不行禮!荒誕至極!先拖下去打二十殺威棍!」
坐在一邊的鼓院院判已靜靜觀察良久,此刻突然插嘴進來:「事急從權,俗禮暫且免過,先看看證據才是正事。若證據為假,此等刁民再一齊治罪也不遲。你說對吧,劉探事。」
晁知府附和:「院判此言有理,來人,將證據呈上來。」
劉科被堵得無話可說,臉色鐵青。
衙役將小箱子從何釘手中接過,小跑著呈送給早已站在知府身邊的趙判官。判官開啟箱子查驗過後,恭敬地遞送給晁知府。晁知府抬手,將箱子中的物事稍作翻看,抬眼環顧四周,開口道:「傳邱十五、馮壽、劉斜速速來見。」
他端坐堂上,驚堂木聲如驚雷:「升堂!」
……
馮壽這段日子過得一直都不順心。
自從邱十五把營生改名叫什麼「宴金坊」,就跟財神爺附體了似的,生意越做越紅火。他之前從邱十五手底下搶過來的客源又被搶回去大半,就連之前一直在自己手裡的老主顧都有些轉去和宴金坊談合作的。
真是豈有此理!
他氣不過,差人在宴席上給邱十五找找麻煩,想殺殺他的威風,結果也是被人當場化解了個乾淨。
馮壽這才聽說,原來邱十五突然傍上了個姓羅的「軍師」,正是這小子暗地裡給邱十五出主意,才叫他突然走起了狗屎運,反倒叫馮壽兜中丟錢,面上無光。
他知道打蛇要打七寸,便自此蟄伏下來,想著什麼時候找到這個羅月止的錯處,一擊斃命,轉頭再慢慢收拾邱十五也不遲!
直到前些天京中生出「鬼面妖」的傳聞,鬧騰得滿城風雨,他差人一打聽,這件事背後竟然就有那羅月止的參與!
這下算是叫他尋到機會了!
他咬咬牙,又給劉斜送了不少禮,讓他想辦法把這孫子好好整治一番。
劉斜最近胃口大得厲害,馮壽只能狠狠心把家底兒都掏出來一半給他上供,這才換回他屈尊降貴見了一面。
劉斜聽完前因後果,說這事好辦,那姓羅的區區一個平民商賈,毫無背景,只要借「宣傳妖邪」這一罪名將他逮起來關個幾天,打上七八十大板不是問題。
若在打通打通關係,叫行刑的獄卒找找準頭,打斷他一條腿,興許以後站都站不起來了,自然能叫他長長記性,今後安分守己,不再自找沒趣。
「多謝劉大官人。」馮壽點頭哈腰,笑得滿臉都是褶。
他知道劉斜此人手眼通天,聽說家裡還有個做察子的弟弟——那可是察子啊,誰敢惹他!莫要說羅月止這樣一個屁大小民,就算是當官的怕也不敢跟他大小聲!
馮壽正是以為此事妥了,今日美美躺在榻上同妾室聊著天消遣無聊,卻突然收到了衙役傳喚,莫名其妙被拎去了開封府衙。
他打眼兒一看,好傢夥,堂上站著好幾個熟臉兒!邱十五在,劉斜竟然也在,還有……還有那個之前來他這裡討營生的怪力長工?!
羅月止道:「啟稟知府,這第一件證據,便是幾位司人頭的證詞,以及幾位主顧與馮壽簽訂的服務契子。他們可證,馮壽自從去年開始便惡意壓價,以匪夷所思的低價搶奪市場,打破早已約定好的坊市界限跨區爭客,干擾市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