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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房的動靜就此消失,雲淑卻怎麼也閉不上眼睛。
她想著多年前的來龍去脈,那個時候她太小了,在老太太那裡她也從不提起生母,以免老太太不喜。
只聽說她姨娘假孕,後來就去了。
等到天微微亮時,雲淑見下人們魚貫而入,也沒有心情再在此處待著,她迫切的想搞清楚,到底是誰害了朱姨娘。
雲驪這裡卻有位女子上門,她打扮的很爽利,平日常常上門給她們家縫製新衫,她們家的繡坊也是雲驪自小穿到大的,和這位女掌柜也頗有些交情。
“裴大奶奶,我今兒來,是想同您做一樁生意,上回您給我的那些花樣子,她們都說好,比我們請的那些老先生們畫的還好,所以我想找您買幾冊,價錢好說。”
原來是這,雲驪不太同意,隨即婉拒了,她笑道:“等日後我刊印成冊了,你再去書市買就是了。”
這幾個花樣子賣不了多少錢,但要成為有影響力的人,就必須有自己的筆記書冊傳世,只有這樣,才代表她在這個世上活了一遭。
那女掌柜旋即離開。
素文笑道:“便宜她了,能出幾兩銀子,也敢上門說這個,您的東西怎麼能傳到外面去,我看她是越發不成樣子,都是您平日待她們太好了。”
“罷了,和她計較什麼,我自己有自己的打算。”雲驪笑。
主僕二人玩笑一回,那邊又說起馮氏的病情,素文是知曉馮氏藏著怎樣的臉皮,故而私下道:“太太成日吃齋念佛,看來也沒什麼用,做了壞事,總得報應。”
雲驪撇嘴:“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話總沒錯,我看太太會沒事兒的。你看那老太太,對羅姨娘那般,如今還不是好吃好喝。”
期待報應,那不能夠。
只能靠自己殺出一條血路才是。
這個月,雲驪收到了在真定的雲柳托人送來的阿膠,說是她親手熬製的,等入冬了進補最好,春夏一個月補兩三回即可。
說起雲柳,雲驪想起姚饒安,他似乎三十多了,從國子監回真定後,今年鄉試得中,若會試能一舉得中,也就不錯了。
比起姚饒安的不順,姚纖纖就更慘了,年華已去,卻還待價而沽。
雲柳信上大抵也是她婆婆姚夫人的意思,就是替姚纖纖找一位過得去的,做填房都無所謂,嫁妝豐厚。
雲驪自是問裴度:“你認不認識年紀大些,還未成婚的同年啊?人品也稍微好點的。”
不管如何,姚纖纖有爹娘打算和疼愛,雖說也帶著些功利心,但終究沒有胡亂嫁人。
裴度機警道:“怎麼了?”
在官場上他們保媒拉縴的事情見多了,有的時候喊嫂夫人的未必是真嫂子,應酬真是什麼嘴臉都見過。
難得雲驪也提起來,尤其是提起別的同年。
雲驪就把姚纖纖的事情說了:“她今年二十七了,以前住我們府上,總耽擱了婚事,如今就想尋覓一門親事,就是做填房她們家說也可以。”
像這樣的事情以前雲驪未必會管,但她偶爾又想起一句話每逢你想要批評任何人的時候你就記住,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並不是個個都有過你擁有的那些優越條件。【1】
姚纖纖若是生在章家,以她八面玲瓏,為人能屈能伸,恐怕比雲瀟都過的好多了。
可她生在商賈人家,再怎麼努力,也有階級之分。
她和姚纖纖其實感情很一般,但是姚夫人對她不錯,出嫁時送了重禮,二房也是,還有雲柳也算是她的半個弟子,她就能幫則幫一把。
裴度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是什麼呢,原來是姚纖纖。
本來從來都不管閒事的裴度就道:“那就交給我吧,若是可以我再來跟你說一聲。”
雲驪點頭:“嗯。”
她點頭完,又好奇的看著裴度:“我問你啊,有沒有人給你保媒拉縴呢?”
這話說的,裴度趕緊道:“我都有你了,誰還那麼不長眼睛啊。”
難得雲驪吃醋:“那可未必了,你在外頭的事情,我如何得知?再說了,官場就是個染缸,除了有良心的人,其餘都是紙醉金迷。文大學士還是名儒呢,還不是眠花宿柳。”
裴度捏著她的小臉蛋道:“傻姑娘,你就是懷疑你哥哥,也不必懷疑我。”
他那位大舅子今年二十六歲,但是家裡妻妾卻不少,有的是他自己納的,有的則是大老爺夫妻給他的,為的是求子。
但他不同,他擔心雲驪還差不多,自己怎麼會和別人如此?
雲驪突發奇想的問他:“假如不是我嫁給你,你還會這麼好嗎?”
若即便不是她要嫁給他,他和別人也依舊這麼好,那這也沒什麼稀奇的。
裴度脫口而出:“不,不會。”
如果不是她,他可能也混跡於聲色犬馬之中,不會縱情,但是肯定不會這樣。
可看到雲驪,他一切都覺得那麼那麼的美好,他的心幾乎是隨著她的情緒而動。為了她,他甚至可以毫不猶豫的丟掉自己的前途。
這種情況對他而言,很多次都覺得要控制,要制止,卻完全沒辦法。
就人和人之間這種吸引力,是沒有辦法擋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