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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一點,劉姨娘說的不無道理,那教養嬤嬤分明是二房出錢聘請,到頭來還要看老太太的臉色,那將來過繼文懋,老太太是不是也要插上一腳。
故而,章思源嘴上還道:“你真是多心了,文懋到底是我們章家子孫,誰敢欺負他?”
劉姨娘搖頭:“太太極好,大太太也是個爽利人,就是老太太不喜我,那也是我的過錯。當初,她老人家就說我沒有廉恥,給小姐作陪嫁丫頭有什麼不好,陸家是正經清流如何,偏生我因為愛慕你,這才……”
“老爺,一切都是妾身的過錯。”她哭的梨花帶雨。
章思源也於心不忍,同時又覺得老太太瞧不起他,以前小時候,老太太對他們這些庶子何曾照看過,後來四十歲上下有身孕了,連大哥都患得患失過,她老人家若非是自己生不出兒子來,哪裡會對他們這些庶出的多幾分好眼色。
這劉姨娘也不過是個丫頭,但生了兒子,就是再大的怨氣也該消散了,況且大哥那裡還討了老太太的丫頭來,老太太還賞了物件兒呢。
歸根結底,還是瞧不起他。
章思源道:“這如何是你的錯,你本來也是我們章家的丫頭,我如何不能受用你了?我又不是淫了母婢。既這麼著,我看讓雲驪去正好,總不能這嬤嬤是我們二房請的,還日日去長房學吧,這樣也太遠了些。”
“老爺,這樣不好,雲驪算什麼,她小人家今天還跟我說只想讀書的,若為了此事讓老爺太太生了嫌隙,可就是我的不對了。”劉姨娘頓時惴惴不安。
章思源道:“三丫頭都十三了,學了也無甚用處,不若讓雲驪學,此事我定了,你無須煩擾。”
劉姨娘心中竊喜,又對章思源很是逢迎。
到了次日,她口風很緊,絲毫沒有透露出女兒要去教養嬤嬤那裡,她很清楚,朱姨娘那裡的人可以被收買,未必她這裡的人就不會被收買了。
兒子在外間讀書,女兒則在學女紅,她是提前先教女兒做這些針指功夫,教自己女
兒,她就耐心多了。
“喏,姨娘同你說過的,這裡不要這麼直愣愣的下去,要這樣。”
雲驪甜甜一笑:“知道了,姨娘。”
劉姨娘有了這對兒女,什麼都不怕了,慈愛的摸了摸雲驪的頭。
卻說太太正在敲著木魚做早課,三姑娘雲清在一旁抄寫經書,文龍是個閒不住的,正帶著六姑娘雲瀟玩兒。
雲清見他二人太吵,因此笑道:“你們且小聲些,太太正在念經呢。”
雲瀟道:“三姐姐你也過來陪我們玩兒嘛,咱們這一回去,就得去學規矩,我聽二姐說大姐請的那幾位教養嬤嬤很嚴的。”
文龍指著雲瀟道:“你的確要學學規矩了,再有二姐姐出嫁前讓你多學女紅針鑿,我可是都聽到了的。”
“大哥哥你也真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可不是雲驪那個賤丫頭,心都比天高了,天天吟詩作賦,做了女紅就討好爹爹。庶出就是庶出——”
她是小孩子家,嘴上沒把門的,文龍卻已經十歲了,覺得她這話不妥,連忙道:“你怎能如此說,大家都是一家子的骨肉。”
雲清聽了也是心裡一動,她雖然養在太太房裡,但歸根結底也只是個庶出的,劉姨娘占盡了寵愛,太太如今一味吃齋念佛,雲瀟平日裡讀書識字不如雲驪聰慧,偏生老爺往劉姨娘那裡去的多,給的賞賜也多,雲驪的姨娘很會替她打扮,偏她們年齡相仿,雲驪處處比雲瀟強,雲瀟對雲驪既嫉妒,又看不起。
正說著話,卻見外頭有丫頭銀蝶近來附在馮氏耳邊道:“太太,朱姨娘那裡仿佛有了身孕,吃的東西全吐了。若非是喜鵲這個丫頭讓廚下不要送魚來,怕是旁人還不知曉呢。”
馮氏睜開雙眼,喜道:“這倒是好事,讓個大夫去看看吧,若是真的有了倒好了,我也算是對得起老爺了。”
銀蝶知曉馮氏當年買朱姨娘進門就是為了和劉姨娘打擂台的,據說她還是老童生的女兒,指望她能和老爺有些相通之處,卻沒想到朱姨娘是個沒出息的,只一味的安分守己,現在有了身孕還要瞞著。
派了大夫去看了朱姨娘一回,這朱姨娘果真懷了,且酷愛吃酸的,民間有傳聞酸兒辣女,一時間朱姨娘那裡水漲船高,老爺也讓人送了補品過去。
往常不起眼的朱姨娘頓時成了大家留心的焦點了。
劉姨娘也送了不少尺頭過去,單姨娘見以往和她一樣的朱姨娘居然如此,心下雖然有些不快,但尚且還好,她是最恨劉姨娘,因為朱姨娘身子不舒服,老爺也就去看了一趟,但卻日日留宿在劉姨娘處。
這一日,單姨娘去看兒子文豪,文豪雖然名字叫文豪,但並無太多才氣,甚至簡單的詩書都背不下來,很不得老爺歡心,偏單姨娘和劉姨娘不同。
劉姨娘雖然也疼兒子,但更關照女兒些,單姨娘女兒雲湘討喜,她卻更喜兒子,在她看來女兒總是要嫁出去的,只有兒子才能永葆她的地位。
她剛進門,就聽文豪房裡的丫頭在抱怨:“早知道還不如去朱姨娘那裡呢。”
“誰說不是呢,我可聽說了,朱姨娘懷的是個兒子,到時候往大房一過繼,這府里也就咱們三少爺這裡要什麼沒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