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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顧青山頃刻間翻身下馬,不多時,將馬背上的安陽一併給抱了下來。
他一言未發,抱著安陽直逕往裡走,走了約莫二十餘步,忽見那顧青山一邊抱著她,一邊抵在牆角,似在開門。
視線中漆黑一片,黑乎乎的。
安陽這會子相較於方才在馬車上死裡逃生的戰兢,這會兒其實已緩過大半神色來了,不過冷風灌得她的臉面僵硬,渾身依然僵硬呆滯,然而哪怕如此,仍然察覺出了一分異處來。
“這……這是哪兒?”
黑暗中,安陽費力的從顧青山的胸膛里支起脖子往外瞅了一眼,見四周一片黑暗,一片陌生,一時微微瞪眼道:“你……你要帶我上哪兒?”
安陽牙齒打顫的說著。
時隔大半日功夫,自府衙逃跑到現在,安陽郡主終於主動賞臉朝著他顧青山開口說話了,卻是一片懵然。
要知道,若是回將軍府的話,這會子整個將軍府定是一片晝亮,紫黛、蕉月、綠雲幾個定然早就一窩蜂的撲了上來了。
然而這會兒,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卻壓根就不是將軍府。
安陽一臉警惕的問著。
雙手下意識地一把死死揪住顧青山胸口的衣襟。
話一落,卻見夜色下,顧青山微微繃著下巴道:“去尋個人牙子,將郡主給發賣了。”
顧青山聲音低沉的說著,語氣里透著一股淡淡的譏諷,頓了頓,又慢慢吐出了一口氣道:“怎麼,不信?郡主一個人跑在街上胡亂閒逛的時候,就不怕在大街上撞見人牙子了?”
顧青山咬著牙關說著,語氣句句帶著刺,惡言惡語,冷嘲熱諷,與以往他清貴斯文的氣質大相逕庭,說話間連個眼尾都不曾朝著安陽臉上掃過半眼,只繼續腳步不停,一路大刀闊斧的往裡走著。
話一落,嘴裡還輕嗤了一聲:“呵。”
安陽聞言,一時微微咬了咬唇,被噎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她這會子雖整個人依然還沉浸在方才命懸一線的驚恐之中,卻也自是知道他不會當真如他嘴裡所說的那般將她給發賣了,她不過是隨口一問,難道她連句發問的權力都沒了麼?
語氣陰陽怪氣的,十足的惡劣。
這是婚後重逢一年以來,安陽從未曾在對方臉上看到過的冷嘲熱諷,簡直夾槍帶棒。
以至於,有那麼一瞬間讓安陽徒生出某種錯覺來,那就是,好似是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之事似的,這才惹得他雷霆大怒的。
可明明,犯事的那個是他!
怎麼不過才大半日的功夫,臭名昭著的怎麼反成了她?
有那麼一瞬間,安陽整個徹底凌亂了。
她本來今日出走了大半日後,氣性漸漸消散了,理智也跟著慢慢回歸了,她本是要讓二皇兄送她回顧家的,結果呢,他一言不發便殺了過來,一身殺氣,不但與二皇兄短兵相見,還差點兒毀了整個馬車,讓她差點兒在鬼門關打轉了一圈。
若沒記錯的話,今日搞事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見對方這般冷嘲熱諷,當即安陽好不容易消散的氣復又一下子滋滋全數冒了出來,頓時只將手中的衣襟一松,便開始踢起了雙腳,微微掙了起來。
顧青山竟不顧她的掙扎,依然一路一言不發的抱著她直往黑夜裡踏著。
漆黑的黑夜如墨般濃稠,伸手不見五指。
沒有燈,沒有一絲聲響,靜悄悄的,透著股子詭異的寂靜。
只覺得四處陰森森的,莫名令人心慌意亂。
顧青山這是帶她來了哪兒?
該不會是因為她今日當眾逃跑了,氣得他七竅生煙,唯恐她再度逃跑,一氣之下要將她給鎖入大牢罷?
那種原本以為他另有所愛,對家中糟糠之妻不聞不問,糟糠之妻徹底心死,然後要離他而去之時他終於悄然醒悟,苦苦哀求而不得後一氣之下將糟糠之妻囚禁鎖起來的那類話本子,安陽曾瞧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婚後,安陽看過的每一本話本子裡頭的反派人物,她全部都曾暗戳戳的帶入過他顧青山的臉。
從前覺得總是帶入而不得,然而今日對方徹底“黑化”後,安陽瞬間便覺得話本子裡的那些反派人物,全部都長成了他顧青山的臉面。
呵,她可是堂堂安陽郡主,他若敢鎖她,她跟他拼命!
安陽一路胡思亂想著。
加之周遭的環境越來越陌生,越想她便越心慌,想著想著,安陽一時氣得瑟瑟發抖,正要勒令命令他顧青山立馬將她放下時,不想,她還不曾起勢,這時顧青山步子驟然一停,直接將她給原地放了下來。
下一刻,顧青上將她丟在原地,徹底不見了蹤影。
安陽:“……”
沒有想到顧青山頃刻間不見了蹤影。
他人呢?
他不見呢?
他這是要作甚?
將她從馬車裡給挖出來後,不趕緊將受驚了的她送回將軍府,卻不明不白的將她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不說,他竟還放下她便跑了,是的,他,顧青山,他顧青山將她丟在原地,自己跑了。
這是什麼情況?
此刻究竟發生了什麼?
安陽瞬間一整個懵然。
她是讓他放她下來,不是讓他丟下她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