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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劍眉星目,雙目漆黑似兩道寒星。
女人雙眼微紅, 素麵朝天的小臉上透著淡淡的粉色, 長長的睫毛上濕漉漉的, 痕跡未乾, 明明脂粉未施,明明有些狼狽,可素麵朝天的臉上卻透著股子故作端莊卻偏偏破碎凌亂的美感來。
兩人默默對視了片刻。
安陽略有些尷尬,哭鼻子被抓包,總該是有些丟人的,好在她將郡主威儀一端,以勢欺人這招早已用得爐火純青了。
見顧青山立在她的身邊低頭看著她不說話,安陽忍不住問道:“你……你怎麼來了?”
一邊問著,一邊裝作若無其事的整理著面上的儀容。
顧青山挑眉看著安陽道:“方才去了祖母那裡,得知你回了無恙居便直接過來了。”
卻沒想到抓到一隻落單的小可憐。
“我是問你怎麼回府了,你不是參加宮宴麼,這會兒時辰還早。”
安陽撇了下嘴,對顧青山的慢半拍反應做出淡淡嘲諷的神色。
顧青山卻勾了勾唇道:“沒有堂堂安陽郡主的宮宴,整個宴席都黯然失色了,覺得無趣,便先一步回了。”
顧青山淡淡“調侃”著說著。
雖是調侃的語氣,話語卻並沒有誇大的意味。
滿京最受人矚目的貴女,安陽郡主若排第二便無人排第一了。
往年宮宴時,每每安陽郡主都伴太后左右,受百官拜會,可謂風光無限,乃整個大俞宮宴上最耀眼的一抹色彩,就連不近女色的顧青山,每年在那一日想不注意那抹皎月都難。
然而今年太后過世了,太后那個位置空了,連同那一抹耀眼的顏色都不見了蹤影,只剩下皇后和貴妃二人在那裡戰火紛飛,唇槍舌戰,相當無趣的緊。
往年雖覺得那除夕宴無趣無聊,至少可堪堪忍受至宴會結束,今年不知怎地,索然無味,片刻也坐不住了。
顧青山眼裡噙著淡笑,淡淡說著。
果然,安陽一聽這話,倒是受用,頓時嘴角微微一翹,道:“可不是,本郡主今年不在,今晚那些貴女們的眼睛怕是都不知該往哪兒瞧了。”
女孩子雖愛慕才俊,其實更多的卻還是留意年齡相仿的女孩兒,你穿了什麼綾羅綢緞,她戴了哪些珠寶首飾,你盤了哪些優美的髮鬢,她用了哪些清幽的香,女孩兒身上處處皆藏著寶兒,費力巴巴的攢了一整年就為了在這一年一度的盛宴巴巴開屏展示了。
一個個可謂是卯足了勁兒。
然而無論哪一年,但凡只要有安陽在,她便是那一顆最璀璨最耀眼的明珠。
“當然咯,那些個才俊們今年也少了不少眼福了。”
安陽想了想,如是補充著,她可是男女通殺了。
她毫不要臉的往自個兒臉上貼著金。
顧青山聞言嘴角微微一抽,被她這副厚臉皮的模樣給哂到了,一時,撩開袍子一腳屈膝半蹲了下來,忽而用屈起的食指朝著安陽鼻樑上輕輕颳了一下,道:“郡主既有這般大的魅力,今夜怎地不隨為夫赴宴去人前釋放魅力,怎地還反倒是偷偷躲到這會兒哭起鼻子來了?嗯?”
顧青山一邊緩緩問著,一邊將食指一抬,又伸入到安陽的眼下,用指尖輕輕拭了拭。
嘴上如是問著。
目光卻往安陽手中那厚厚一沓地契上瞟了一眼,分明一臉瞭然。
安陽卻死不承認道:“我哪裡哭鼻子了?你哪知眼睛瞅見了——”
話剛一落,便見顧青山將指尖輕輕一抬,指腹上掛著一顆晶瑩的眼淚,是顧青山剛剛從安陽的睫毛上刮下來的。
安陽看到那顆眼淚後,依然眼不紅心不跳道:“那是我方才剛洗了一把臉,殘留下來的洗臉水。”
“哦?”顧青山狹長的眉眼輕輕一挑,不多時,竟直徑將指腹朝著嘴裡一送,他薄薄的唇朝著修長的手指上輕輕吸允了一下,隨即砸巴了下嘴,將眉頭一挑,低低道:“郡主的洗臉水……是鹹的。”
顧青山似笑非笑的說著。
說這話時,他的指腹還點在下唇上。
他的唇很薄,指很長。
其實明明不過是十分稀鬆平常的舉動,不知為何,被他做著,竟莫名有種禁慾的性感,甚至略微……色情的味道。
安陽臉莫名一熱,只一臉難以置信道:“你……你有病吧,吃我洗臉水作甚。”
她一副看呆子傻子似的表情看著顧青山。
顧青山卻不以為然道:“郡主的……我都能吃,何況是洗臉水。”
顧青山淡淡笑著說著,順著她將“洗臉水”三個字進行到底。
她的……什麼他都能吃?
什麼?
他沒明說,語氣卻透著股子深深的曖昧。
什麼跟什麼?
安陽不明所以,不知他到底在胡扯些什麼,然而腦子裡卻下意識地胡亂有了幾個猜想,頓時臉嗖地一紅,一時咬牙瞪了顧青山一眼,隨即懶得搭理這嘴裡沒有半句好話的狗男人了,開始低頭專心致志地一張一張清理著皇祖母給她留下來的這一箱子財富。
被他這麼一攪和,也忘記傷心難過了。
足足上百張地契,越整理她便越發心驚,理著理著忽然意識到財不外露這件事情,頓時一臉警惕的看向衝著顧青山道:“你……你別過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