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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陽下意識地扭頭看她,步子卻已止不住了,身子已朝著門內邁入。
於是,剛一扭過頭,身子便不期而遇的與一堵鐵牆直直相撞了。
就是在如今眼前這道門檻處。
那日的畫面與今夜如出一轍。
他在里,她在外。
他要出,她要進。
那個時候,十五歲的顧青山已長成了青蔥少年,成了一株參天松柏,十歲的安陽其實年紀還小,她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裡。
正一臉迷瞪。
一邊輕揉著臉,一邊緩緩仰頭,便意外的撞入了一雙淡漠沉沉的雙眼中。
一雙不同於時下諂媚討好的雙眼,眼裡沒有半分奉迎趨附,亦沒有半分緊張失色,更沒有半分看到她的驚艷訝異,平淡無波,雙眼沒有任何情緒不說,反倒是隱隱帶著一股子鋒利之色。
只一臉平靜地看著她。
安陽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原來撞上她的竟是剛剛回京,如今走到哪兒被議論到哪兒,滿京風頭正盛的那位顧小公爺。
赫連毓方才喚她,原是擠眉弄眼,一臉興奮的提醒她,仿佛在說:快看,快看,是顧家那位無憂哥哥——
卻不想,她這一聲呼喚,險些沒撞壞安陽的臉。
十歲的安陽,也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滿身尊貴,若是換作旁人,撞到了她,一準忙不迭賠禮致歉,可這位新來的小公爺眼裡沒有半分歉意不說,反倒是淡淡蹙眉的看著她,似乎並沒有要立馬致歉的意思。
加之,在這之前不久的宮宴上,在大皇兄的引薦下,她們這些年紀稍小的一個個向他打招呼,彼時,安陽也鼓起了勇氣難得主動朝他小聲喚了一聲“無憂哥哥”,卻不料,顧家那位小公爺竟連個眼尾都不曾落到安陽臉上不說,竟直徑轉身走了。
那是被嬌生慣養了整整十年後地安陽,第一回 遭到冷遇。
若是換作任何一個人,在看到她的第一時間,早早便過來同她打招呼了,而這位顧無憂,他非但沒有便罷了,竟在安陽主動朝他示好地時候,他竟還選擇視而不見。
於是,從那往後,顧無憂這個人,這三個字,便徹底落入安陽的“黑名單”中了。
牛什麼牛?
她發誓,她這輩子若再看他一眼,她就不是安陽郡主!
於是,那日在課室門口,兩人定定對視了片刻後,見對方一言不發,安陽氣得直接挺胸收腹,雙眼一翻,便直接目不斜視,面無表情的越過對方,一臉矜貴的踏入了課室。
整個過程,安陽身姿傲慢,視對方為無物!
昔日畫面一幀一幀在安陽的腦海浮現。
其實,是一件十足微不足道的事情,在歲月的長河中,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那種,那日,他們甚至連句話都沒有說過,然而,聽顧青山如今此番冷不丁提及,且聽這話中的意思,竟是……他竟也是記得的!
安陽的心臟一時砰砰砰的亂跳著。
在那一瞬間,只覺得腦海中驟然冒出了個奇怪的念頭,至於那個念頭是什麼,卻又一時如何都抓不住,看不著,卻又覺得馬上便要呼之欲出了似的。
就隔著一層薄薄的窗戶紙,直待一捅破了,馬上便要明晃晃撂在安陽眼跟前了。
到底是什麼呢?
看著對方一雙諱莫如深的雙眼。
安陽明明想了起來,然而,嘴上卻故意裝著糊塗道:“哦,此處是皇家書院?大半夜的,你帶我來皇家書院做什麼?”
安陽故作糊塗驚訝的問道。
卻不料,那顧青山聞她此言,雙眼一眯,竟死死盯著她的雙目,繼續一字一句重複道:“郡主可還記得此處?”
說話間,顧青山那雙漆黑的雙目一動不動地盯著安陽,腳卻在此時忽而緩緩抬起,朝著門檻上一踏,抿著嘴道:“此處。”
安陽見對方深究到底,仿佛問她不出來不罷休的架勢,只得將嘴輕輕一咬道:“這是咱們當年上課的課室啊——”
正說著,見那顧青山將臉一板,安陽立馬又改口道:“對了,我記起來了,這是當年入學時你撞我的地方——”
安陽裝模做樣的想了起來道,頓了頓,又咬咬牙道:“顧大人當年真真謙遜有禮得狠呢!”
安陽一字一句不忿諷刺的說著。
便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如今後知後覺的回想起那一幕,安陽都氣得厲害。
衝撞了她的貴體,連個查看表示的動作都沒有的,他顧青山乃第一人。
卻不料,顧青山聞她此言,那雙微微輕佻的丹鳳眼竟輕輕一挑道:“我怎麼記得當年是郡主先撞到我的。”
話一落,只見顧青山眯了眯道:“微臣至今還在等著郡主前來致歉了。”
顧青山說到此處,臉上依然一板一眼,不過眼微仿佛帶著淡淡的笑意,卻是轉瞬即逝。
安陽沒有留意到他眼尾溢出的淡淡笑意,一聽到他如此刻薄不要臉的話,頓時只有些瞠目結舌,一臉難以置信道:“我致歉?你讓我致歉?你怎麼好意思的?”
安陽一時間氣得渾身發抖道:“我的半邊臉都要被你給撞麻了,你卻分毫未損,你不上前詢問查探便也罷了,竟還等著我先一步低頭致歉,你怎麼好意思的你,再說了,你當年多少歲,我才幾歲,顧青山,你要點臉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