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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安陽只忽而有些想皇祖母了。
於是,安陽渾渾噩噩的朝著皇宮方向慢慢踱步而去,路很遠,她一路走了近一個時辰,她一輩子都沒有走過那麼長那麼長的路,好不容易一瘸一拐的走到宮門口時,卻未料,竟被看守城門的護衛給一把攔下了。
第98章
“來者何人!竟敢擅闖宮門?”
“擅闖宮門者格殺勿論!還不速速遠離!”
確切來說, 安陽還壓根沒有靠近宮門,便被一列巡邏隊伍攔在了宮門外圍。
為首的護衛長手持長矛,一個凌厲的翻轉,便架起長矛直直朝著安陽面門上刺去!
許是安陽這會兒神色游離, 思緒並未曾集中, 又許是她自幼身在皇宮, 渾身自有種臨危不亂的芳華之色, 故而這一長矛冷不丁朝著她的面門刺來時,只見安陽雙眼微微一抬, 神色不過微微閃爍了一下, 面上竟全無慌亂之色。
看到護衛盛氣凌人, 一臉凶神惡煞, 神情肅穆的驅趕著她。
安陽怔了片刻後, 反應了過來。
哦,也是, 她雖自幼身在皇宮, 然而但凡出行皆是前呼後擁,有她的專屬座駕乘騎, 看護宮門的護衛看到她的座駕壓根不會盤問, 自當恭敬放行。
而今日, 她既無侍女隨從伴駕, 又無座駕騎乘,再加上,為皇祖母守孝半年, 這大半年來她習慣裝束從簡, 譬如, 今日不過穿戴了一件煙綠色裙袍, 渾身並無任何華麗裝飾,外出時身上本罩了一件雪白狐裘,卻因今日陽光明媚,下馬車時便落在了馬車上了,故而現在一身略微單薄了些。
加之她一路茫然步行走來,雙腳早已發疼發酸,一貫端莊華貴的髮式也被亂瘋攪亂了,故而較之往日的華貴,多了幾分凌亂狼狽。
而宮中的護衛時常更替,自去年春安陽被皇祖母轟出宮後,她已有一整年的時間沒有進出過宮門了,時下看守宮門的護衛認不得她,也是情有可原。
這是活了十八年,哦,不,如今應該是十九年了,安陽第一次進出宮門時被人當眾攔下驅趕。
說不上來是種什麼樣的心情。
憤恨,氣憤?
其實,並沒有。
只是,略有些心情複雜和傷感罷了。
安陽一時遠遠的抬起眼,朝著那道宏偉莊嚴的宮門遠遠看去,忽而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原來,自皇祖母走了後,連這座偌大的宮城,竟也不是她的家了。
這一刻,安陽隱隱察覺到了物是人非,人走茶涼的感覺。
原來,皇祖母的擔憂竟不是瞎擔憂,那個時候,安陽覺得皇祖母過於杯弓蛇影了,便是他日皇祖母薨逝了,可她依然還是大俞朝的安陽郡主,皇帝依然是她的皇帝舅舅,便是處境再差,又能夠差到哪裡去了?
卻不知,這世間多是捧高踩低之人,瞧瞧,如今皇祖母不過才剛走了大半年,她才剛剛出了孝期,便覺得境遇早已今非昔比了。
而安陽隱隱有種錯覺,這一切,不過只是個開始罷了。
也不知是不是為了驗證這個猜想,只見安陽並未曾動怒,反倒是淡淡擠出了一抹淡笑,衝著那名護衛淺淺一笑,一臉溫和的輕聲開口道:“我是安陽郡主。”
安陽緩緩說著。
說這話時,臉上沒有任何怒氣和任何桀驁之色,平淡的像是在跟人說話打招呼似的。
她這話一落,只見那名護衛神色一愣,繼而立馬上下打量了安陽一遭,許是見安陽看起來雖狼狽落魄,然而氣質端莊,貌美出塵,護衛立馬心頭一凜,立馬將直指著安陽臉面的長矛收了回去,不過卻依然一臉狐疑,將信將疑問道:“你說……你說你是安陽郡主?”
說話間再次上下打量了安陽一遭,道:“安陽郡主不在將軍府好生待著,這會兒跑到這兒來作甚?”
言下之意是,便是要來,也斷然不會這般孤身一身狼狽而來的。
說著,護衛又扭頭問向身後那支護衛隊伍道:“你們有誰見過安陽郡主?”
護衛們聞言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他們這些外圍巡邏的護衛,哪有機會見到郡主尊容,故而一個個紛紛搖頭。
那名護衛長見狀,眉頭一擰,霎時又恢復了幾分原先的盛氣凌人,只眯著眼盯著安陽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說你是安陽郡主便是安陽郡主呢?總得拿出些個憑證來罷?整個宮中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人郡主的座駕可是金玉紫蓬座駕,誰見過郡主步行入宮的?”
說著,那名護衛又不耐煩的做驅趕狀道:“去去去,莫要在宮門作亂,不然刀劍可不長眼!”
說著,便欲命人再度將安陽給轟走。
這時,安陽將垂落在腰側的雙手緩緩置於腰前,只淡淡掃了那名要來轟她的護衛道:“去將你們賀敏賀大統領喚來見我!”
說這話時,安陽抬頭挺胸,身姿不歪不斜,神色依然溫和,卻僅僅因為她這個動作,瞬間覺得讓她整個氣勢凌然了起來。
見安陽舉止如此不凡,又聽到安陽這番話,竟還如此底氣十足的直呼他們大統領的名諱,只見那名護衛當即心頭一震,這才立馬正視上心了起來,一時朝著安陽臉上再度掃去,對上那一雙平靜無波的雙眼,頓時雙目緊縮,也不知為何竟當即信了,只心臟一縮,竟絲毫不敢再過唐突造次,只慌忙抱拳,立馬弓著身子朝著安陽郡主低頭伏身道:“郡主……郡主還請息怒,請恕小的……請恕小的有眼無珠,衝撞了郡主,還望郡主海涵莫要同小的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