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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雲指的是方才在馬車上時,有沒有給主子“撐腰”。
郡主大度,看似為人高冷,不近人情,實則只有她們這些時時伴隨左右的侍女才知郡主的真實性情。
她們幾個侍女中,要數蕉月性子最為倨傲烈性,對郡主亦是最為維護,哪怕有人膽敢妄議郡主一根頭髮絲,她聽了都恨不得要咬牙跟人幹上一場才好,護郡主就跟護著小雞仔的老母雞似的,連七公主跟前的雪媏都不是她的對手。
眾人之所以這般氣憤的最主要的原因不僅僅在於那位棄郡主之不顧棄了整整三年,也不僅僅在於方一回來便在宴上贏了名美婢回來當眾打了郡主的臉,而在於——
今日回府時,才剛剛下了馬車,甚至還未來得及入府門,便有人匆匆來稟,而那位滿京最耀眼的人中龍鳳甚至連門檻都沒踏上,只衝著郡主道了一聲“得晚歸”,便又匆匆駕馬離去了。
是的,闊別三年,過家門而不入。
不入便也罷了,他贏來的美婢倒是先他一步入了郡主府的府門。
這就不僅僅是打臉了,這可謂是明目張胆的作踐了!
這不成心膈應人麼?
這一舉動,就跟個導火索似的,瞬間,將一系列堆積了整整三年的不滿一瞬間爆發了,於是,她們三個越發氣得厲害了。
蕉月見綠雲嗡嗡嗡跟只小蜜蜂似的無個休止,一時瞪了她一眼,半晌,嘴一撇,心中暗搓搓翻了個白眼,心道:那位可是京城第一公子顧無憂,是郡馬爺,又不是宮裡的太監,她哪敢。
嘴上卻道:“若敢欺凌郡主,便是第一公子又如何!”
正要再說時,這時陡然聽到一聲熟悉的咳嗽聲於身後響起。
蕉月和綠雲立馬緊緊閉上了嘴,一臉緊張的對視了一眼,下一瞬齊齊偏頭,只見郡主府的大侍女檎丹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來到了身後,正一片平靜地看著她倆。
方才還一臉義憤填膺、氣得咬牙的人這會子立馬齊齊乖順了起來,一臉溫順緊張齊齊喊道:“檎丹姐姐。”
檎丹看了兩人一眼,道:“不得背後妄議主子,這是郡主府的規矩,更是日後去了顧家要秉從的教養和儀德。”
說著,檎丹上下看著二人道:“一會下值後將郡主府的教令謄寫十遍,明日一早交到我屋子裡來。”
檎丹語氣不急不重,不徐不緩,卻叫蕉月、綠雲二人乖順得似個小貓,半分不敢違背,只恭恭敬敬道:“是。”
檎丹點了點頭,而後視線這才越過花海,落入對面的八寶亭,白色的帷幔隨風擺動,吹亂了亭內之人的一縷發,然而亭內的人卻渾然未覺。
檎丹定定看了一眼,再看了眼天色,緩緩開口問道:“郡主心情可還好?”
頓了頓,又道:“可有失落?”
檎丹指的是那位過家門而不入一事。
綠雲回道:“看著還好。”
蕉月卻道:“郡主每每心情不快時才最專注,當年同七公主決裂時亦是不聲不響了整整三日,還制出了一味新香來。”
檎丹看了蕉月一眼。
蕉月暗自多嘴,不該提及七公主。
檎丹沉思片刻,又問起了今日桃花宴上細枝末節。
花榭里,話說安陽將新製成的千層紅灌入拇指大小的玉瓶中,封瓶後,今日的“功課”便終於完結了。
這才發覺大半個天空已快成了青蟹殼,最後一抹橙陽馬上便要鑽下地面了,這才覺得渾身疲累不已。
她緩緩伸了個懶腰,見遠處幾個姑娘們簇擁交談,神情凝重,一時不由笑了笑。
看來外界怕是又得往她搖搖欲墜的婚姻上,雪上再蓋上一層霜了。
伸了個懶腰,安陽懶懶起了身。
見她終於捯飭完,檎丹立馬領著蕉月、綠雲過去伺候。
“這麼晚了,怎地還未傳膳?”
安陽竟有幾分餓意了,一撫上肚子,果真乾癟癟。
檎丹提醒道:“郡主,大人……還未歸。”
安陽聽了愣了一下,哦,對哦,她差點兒忘了這號人的存在了。
冷不丁的冒出來,真、平白叫人不習慣。
做客便該有做客的自覺。
這可是郡主府,並非他帥府。
“不等了。”安陽想了想,如是說著,見檎丹不贊同的看著她,安陽勾唇看向檎丹道:“聽說他們行軍打仗之人,在塞外可七日七夜不吃飯。”
言下之意:餓他不死的。
檎丹:“……”
說完,安陽從綠雲籃子裡拿了朵玫瑰,送入唇邊,餓得吃了口花瓣,便“雄赳赳氣昂昂”領著兩個小侍女回屋乾飯了。
不想,方一回到她的芳菲庭,安陽便徹底凌亂在風中。
她還以為自己踏錯地了,只見處處張燈結彩,窗戶上貼上了鮮紅刺目的喜字,並鴛鴦戲水的大紅剪紙,屋內的貴妃榻、梳妝檯、八寶閣上,目光所及之處全都掛上了紅綢,床榻上更是換上了鮮艷刺目的大喜的紅被。
這哪是她的芳菲庭,這分明是個徹頭徹尾的新房。
安陽呆在原地,愣愣道:“這……那……”
然而還來不及張嘴盤問,不想,這時,外頭跑腿的丫鬟忽而歡呼雀躍地來報導:“嬤嬤,郡馬爺回來了,郡馬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