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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不舒服?飯不吃,藥也不喝?”他問,過來到她身旁,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她將手從他手中抽開,抬眼道:“將軍,我今天知道,其實在五年前受箭傷的是一弟,不是你。”
駱晉雲的手僵在桌邊,整個人怔住。
後來,他又緩緩將手拿下來,收緊。
薛宜寧繼續道:“你在騙我,你沒有隱疾,所以你也不需要和我交易,我們沒有孩子,就是我的原因,你不願休我,就是單純的不願休我,而不是需要我替你隱瞞什麼。”
駱晉雲不出聲,只是臉色血色漸漸淡去。
她問:“駱晉雲,你是……傾心於我嗎?
“所以才會留我在身邊,才會容忍我記掛另一個人,才會一次次幫我,帶我來涼州,用心良苦讓我來軍營療傷?最慈愛的兄長或父親,也不過如此。
“你愛慕我,是不是?”
駱晉雲竟升起幾分惶恐的情緒來,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他站在她面前,不敢去看她,也不敢回應。
他不知該怎樣回應。
一時間門,手足無措,恨不能奪門而出,可雙腿卻似被灌了鉛一樣,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薛宜寧繼續道:“但我不喜歡你,一絲一毫,也不喜歡。”
他仿佛聽見有什麼碎裂的聲音,在自己胸口。
耳邊嗡嗡作響,好似被人扇了一個耳光,讓他腦中空白,神情恍惚。
“我這輩子,只會喜歡裴雋一個,不管是他活著,還是死去。沒有人能比得過他,也沒有人能替代他,包括你。
“甚至,你是我會厭惡的人,我不喜歡你自以為是說話的樣子,也不喜歡你吃飯的樣子,更不喜歡你安排我,逼著我和你做那樣的事……”
“別說了。”駱晉雲實在無法忍受,開口打斷了她。
薛宜寧卻置若罔聞,繼續道:“我的確為了救你而拒絕了他,可那僅僅是憐惜這片國土裡的百姓,而不是因為你。其實每個晚上,我只有想著他,把你當成是他,才能忍受你的靠近,可是我不知道還要忍到什麼時候,甚至你還想我和你生孩子……
“駱晉雲,我不想生,我不喜歡你,也不會喜歡你的孩子,與其要做一個涼薄的母親,倒不如不要生。
“以前我以為你只是想同我交易,所以為了薛家,我會努力忍受,但現在我知道你是這樣的心思,我只覺得難為情,覺得噁心。”
最後她說道:“駱晉雲,我們和離吧。你身為忠毅侯,鎮國大將軍,身份在此,想必也不會強行留住我,是不是?”
他只覺得如墜冰窟,無法說出一句話,
她仍不放過他,繼續道:“總之,我一天也無法待在你身邊,明日我就會回京,回到薛家,不管你願不願意。”
駱晉雲不知怎麼回應,而她也沒給他回應的餘地。
她只是告訴他,她容忍不了他那番心思,決定離開。
他突然清醒過來,或許在她心裡,他就和雍州那山匪窩裡的陸世沖一樣,對她是侵犯和占有,讓她覺得噁心。
許久,他無奈地苦笑一聲,而後看向她道:“薛宜寧,我從不知,你是這樣涼薄與無情的人。”
說完,他走出房間門。
薛宜寧仍靜靜坐著,咬下唇,臉上透著視死如歸般的決絕。
玉溪和燕兒站在門外,將自己當成死物,一聲也不敢出。
駱晉雲一步步走出小院,直到前院門口,遠離了她,才在夜色掩映下狼狽地扶住月洞門,穩住身形。
他有想過,終其一生,薛宜寧都不會愛他。
可他沒想到,三年時光,他們從京城到涼州,從涼州到邊塞,他們同行幾千里地,出生入死,彼此依靠,他以為,她對他就算沒有男女之愛,也有幾分夫妻情誼。
可是,什麼都沒有,她甚至能將不愛他這件事說得這樣冷血與刻薄,絲毫不曾想過,既然他傾心她,是不是會因此而被刺傷。
哪怕,哪怕她說得委婉一些……
可她不願意,她就是要告訴他,他什麼都不是,只是那樣一個讓她厭惡的人,她在他身下,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個人。
最大的侮辱,也莫過於此。
她就是故意的,就是要不留餘地,她不想讓他存希望,留幻想,她要他放她走。
他又能如何?他沒有選擇。
所以,三年夫妻還是有用,她還是有幾分了解他的,知道今夜之後,他哪怕為了尊嚴,也絕不會強留她了,一定會放她走。
他站在門下,看向天邊蒼涼的月色。
可笑,在雍州,在陽川,在孚良,他以為自己已經漸漸走近她。
她會對他笑,會和他說心事,會將最脆弱最痛楚的一面示於他眼前,甚至,她會抱他,會溫柔地躺在他懷中。
所以他開始竊喜,開始自鳴得意,妄想讓她生下他們的孩子,想有孩子在身旁,他們又朝夕相伴,裴雋也已不在,她終將真心實意投入他懷中。
不過是一場春秋大夢,諷刺,可笑,也可憐。
第90章
隔天一早, 薛宜寧就收拾好行裝,要去往京城。
似乎是篤定了駱晉雲不會放任不管,她就帶了玉溪與燕兒兩人, 果然,駱晉雲吩咐阿貴與張平, 並加三十多名護衛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