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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駱晉雲也看到那個“夏”字,說道:“柳兒給她哥哥做的,但沒等送到她哥哥手上,她哥哥便過世了,又是因我而亡,所以她將這護腕送給了我。”
薛宜寧回道:“夏姑娘背井離鄉,孤身一人,哥哥又才過世,確實可憐。”
駱晉雲輕哼了一聲,仿佛又帶了幾分諷刺。
她不知他是真不高興,還是自己聽錯了,索性不再說什麼,反正該提的都提了,什麼時候定日子,他自己去安排。
到下午,駱晉雲去看了夏柳兒。
夏柳兒眼中帶著紅,不知是在府上受了什麼委屈,才哭過的樣子,見他來,臉上立刻就露出了幾分歡喜,看著他柔聲道:“將軍都瘦了,在外面想必是辛苦。”
駱晉雲溫聲道:“你在家中,一切可還好?”
夏柳兒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卻略帶了些勉強:“多謝將軍掛念,我自然都好。”
駱晉雲在堂前坐下,看著夏柳兒,心中不由升起幾分愧疚。
他到現在,還能想到她哥哥夏七的樣子。
夏七出生貧寒,做了五年火頭軍,後來被他看中,做了他身邊親兵。
他資質一般,打仗不是最厲害的,人也不是最聰明的,但對他卻是死心踏地的忠誠,好不容易天下已定,能過上好日子了,卻又為了救他,死在了戰場上。
其實那一刀砍在他身上,他倒能捱,重傷,但不致死,可夏七替他擋了,正好從頸側砍下,血如決堤般往外涌。
臨終前,他一直念著兩個字:“柳兒,柳兒。”
軍中人都知道,他自幼父母雙亡,與一個妹妹和年邁的爺爺相依為命,爺爺前兩年過世了,就只剩一個妹妹。
夏七的願望,就是在軍中掙些功名,攢點錢給妹妹做嫁妝,讓她嫁個好人家。
他喊“柳兒”,就是記掛這個妹妹。
駱晉雲當即就向他承諾,自己會替他照顧
妹妹,夏七這才瞑目。
後來,從邊關回京時,他繞道親自去了一趟夏七的老家,見到了夏柳兒。
聽到哥哥戰死的消息,夏柳兒淚如雨下,看見他,她又嬌羞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後來,夏柳兒說自己不要錢,也不要嫁人,她想到他府上做個丫鬟。
長生和他說,看得出來,夏柳兒仰慕將軍。
駱晉雲擔心她一個孤女,拿了錢財怕是保不住,嫁了人怕是要受欺凌,便決定納她為妾,自己身為鎮國大將軍,給他做妾也並不虧待她,這樣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總不會出什麼事。
夏柳兒羞澀又歡喜地應下了,隨他一路到了京城。
沒想到在京城待了幾個月,他卻又變卦了。
他向來是說話算話的人,如今竟要出爾反爾。
“柳兒,你可願,做我的妹妹?”他開口道。
夏柳兒吃了一驚,誤以為自己聽錯。
“將軍……說什麼?”
駱晉雲繼續道:“是我考慮不周,當日許諾得太過輕率,如今想來,才覺十分不妥。你雖在我府上住了這幾個月,但我二人一直以禮相待,無愧清白,我如今想認你做義妹,為你另擇佳婿,駱家便為你出嫁妝,做你的娘家人,你覺得如何?”
夏柳兒這時才明白他說的竟是真的,卻不知他為什麼突然要如此決定。
她眼裡只片刻就盈滿了淚水,哀聲道:“可府上,都知道我是要嫁將軍的……將軍如此,讓我如何做人?”
“此事是我不對,所以我願尋良媒為你擇婿,也會出厚重嫁妝補償你,到時也由我親自出面向你夫家解釋其中情由。你若以駱家姑娘身份出嫁,夫家必然不會差,而做正室娘子,自然比在我這裡做小好得多。”駱晉雲緩聲道。
夏柳兒只是哭,一時間淚如雨下,滿面哀戚。
駱晉雲沉默著等她接受。
他知道自己失信不對,也辜負她一番情意,但他也有他想努力的東西。
夏柳兒哭了一番才慢慢靜下來,抽泣道:“可將軍知道,我仰慕將軍,早在將軍帶我來京城那一日,我便一心一意只想著將軍……又如何當將軍是哥哥?”
“那若是你做了姨娘,我卻再不見你,不踏進你房中一步,讓你衣食無缺,卻心中孤楚,你願意麼?”
駱晉雲回道。
“我對你,全因念你兄長情誼,並無男女之情,你想必也看出我對你多有冷漠,嫁與我這樣的人,對你來說並不是條好路。”
夏柳兒又痛聲哭起來:“將軍……為何突然就如此無情……”
駱晉雲無言。
等她哭了半晌,他才說道:“目前我能想到最好的處置辦法,便是我剛才說的。若你還有其他想法,我能答應的都會答應,但納你進門這件事,不會再提了。”
說完,起身出屋去。
夏柳兒在他身後輕喚了一聲“將軍”,他也不曾回頭,步履堅定地離去。
第39章
隔兩天就是妹妹宜貞訂親的日子, 薛宜寧又能回一趟娘家,於是待到午後閒下來,便提前備禮, 一一清點, 以免錯漏。
正點著,玉溪急步進來,到她面前小聲道:“夫人,那個夏柳兒來了, 說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