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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離去,駱晉雲朝薛宜寧道:“等我回來。”說完就等不及趕了出去。
薛宜寧緊攥著手,心焦如焚,恨不能和他一起走。
淳王反,若他不管,待淳王登基,也不會怎麼樣,反正他已經被革職了。
可若他管了,又敗了,那便完了……勝者為王敗者寇,到時候要謀逆的便不是淳王,而是他。
但是,他是大周的子民,是皇上的臣子,勤王護駕,是他的職責。
他們走後,院子歸於平靜。
差不多兩刻之後,又有一隊人從后街經過。
然後便是死一般的寂靜。
她不知道外面怎樣了,但他們出去的人,一個都沒回來。
等到後半夜,她實在無事可做,跑去和正堂他的書房內去找那張休書。
倒真找到了,寫得和之前給她那張差不多,只是套話更多一些,文辭更華麗些,字跡也不是他的,明顯出自府上文書先生之手,但後面簽字與印鑑是他的。
她能知道,他以前一定是想過要休她的,可到現在他還留著這休書是為什麼?
一時間,心裡又氣,又恨,又痛,只想找他問個明白,但想到他今夜的情形,又怕得心跳都要停下來。
天邊露出一抹微光時,府上護衛回來了。
出去八人,回來六人,還有三人受傷,可見晚上經歷一場惡戰。
他們帶回消息,駱晉雲與駱晉風都沒事,駱晉雲帶的驍字營軍隊鎮壓了謀逆者,救了皇上,但具體是什麼情況,他們也不知道。
到天大亮,駱晉風也回來了,薛宜寧才知事情始末。
駱晉風去找了瑞王,瑞王很快集結人馬奔赴乾光門,與淳王的人開戰,瑞王勢重勝出,卻當即親手殺了自己的親哥哥淳王,直奔皇宮,去向皇帝逼宮,要皇上寫詔書退位。
這時駱晉雲率部到來,一番苦戰後擊退瑞王,救下皇上,但瑞王帶殘兵往南門而逃,皇上已派禁軍去圍追,所以他能先回來,但駱晉雲還在宮中。
知道他安好,薛宜寧總算寬了心,才開始梳洗好,用飯。
但駱晉雲卻遲遲不回。
她讓人去打聽,得知南街全封了,便猜測是逃走的瑞王殘部還在與皇上的人對峙。
等到天色又將黑,駱晉雲才回來,身上帶著血,滿身疲憊。
她放下休書的事,連忙吩咐人備水備飯,一邊看他身上道:“你受傷了?”
駱晉雲搖搖頭。
她將他身上檢查一下,確實沒傷,便道:“那就先去沐浴,飯早就給你熱著,二弟說你在宮裡多半是吃不上的。”說完,拉他往浴房去。
駱晉雲卻不動,只是問她:“你昨晚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薛宜寧一怔,微微低下頭,回道:“什麼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說,你真心在意我,愛我戀我。”他盯著她問。
薛宜寧又想起昨夜那尷尬的一幕。
當時有駱晉風在,有好幾個丫鬟婆子在,她竟然當著那麼多人說了那麼不害臊的話。
她飛快抬眼看向外間,正好對上玉溪與子清的目光,她們會意,笑了笑,立刻就退出去了。
這時她才深吸一口氣,頭又低了幾分,說道:“就是那個意思,聽上去的那個意思。”
“為什麼?”他問。
薛宜寧抬起頭來,莫名奇妙看著他:“你是覺得,我不能?”
“不是,我是……”他想了想,問她:“是因為我救了你父親?”
薛宜寧搖搖頭,回道:“那件事,我確實很感激你,但起因,大概不是因為這個。”
她想了想,說道:“你本就是一個值得傾心的人,若我與你相識在年少,因父母之命而訂下婚約,你一定是我眼裡的金玉良緣,我會很歡喜嫁給你,為你生兒育女,夢裡都是與你白頭偕老。只是……”
她微微嘆息,低低道:“我嫁給你時,從前的一切都被打碎了,我父親用裴雋的命要挾,要我答應婚事,而你,是奪我大越江山的頭目,還是殺平南王的人……我們只是被綁在一起,心卻隔了十萬八千里。
“後來,你一點一點,作為丈夫的模樣在我心中變得清晰,但我不敢將心思放在你身上。容妃說我,三心二意,辜負裴雋,說我不配被裴雋所愛,我當初,也是這麼想的。我要做一個賢妻,這是為人婦之本,我又要念著裴雋一生一世,這是我對我愛情的堅守,我不想做一個水性揚花,朝三暮四的人。
“所以當二者不能兩全時,我選擇了放棄你,也放棄我自己。我在孚良和你說的那些話,不是對你說,而是對我自己說,我就是要證明我的心依然在裴雋身上,為了證明,而不惜離開你,將自己陷於絕境。”
駱晉雲突然伸手抱住她。
他怪她對他薄情,他為她痛苦,可她又何嘗不痛?
她失去了一切,裴雋是她堅守的最後的信仰,也要一併被打碎重塑,從之前與裴雋互相期許的薛家小姐變成真心愛丈夫的駱夫人,這其中,該有多難,他怎麼忍心去怪她。
“那現在呢?”他問,“你現在,怎麼想?”
說完,他補充道:“我愛你,很早就愛你,渴望你能在意我一些,渴望到絕望,所以想放棄,可顯而易見,我放不下,一直就沒放下過。我只要你在我身邊,無論你是不是在意我,我都守著你。我向你發誓,我再不和你生氣,再不朝你發脾氣,再不計較你心裡想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