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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轉眼看向他,一把拔下頭上的簪子,抵在了自己脖頸前,雙眼冷絕道:“若要殺他,便在我屍身上踏過去!”
第29章
駱晉雲幾乎覺得自己認錯人了。
這怎麼會是她, 怎麼會?
何時,她會騎馬了?
又何時,她會出現在這雨夜郊野?
而她此舉, 是什麼意思?
此時一道人影自馬車廂車窗內探身出來, 看向這邊,痛聲道:“阿寧——”
是裴雋。
薛宜寧一瞬間淚如泉湧, 忍不住回頭道:“快走, 雋哥哥,快走!”
“阿寧!”裴雋離了車窗要從車上下來, 前面趕車人阻攔道:“世子,不可,快走!”
說話間,馬匹終於拖著車輪從泥坑內掙扎出來, 迅速駛向前方。
“阿寧——”裴雋痛楚的聲音飄散在風雨中。
薛宜寧回過頭來,將手中簪子一頭扎破衣服前襟,隨後沿著那破洞“刺啦”一聲撕出了一道大口, 露出裡面的中衣。
“你上前,我便死在這裡,你只能帶著我衣衫不整的屍體和裴雋一起回去,不管是我和他通姦還是遭他玷污, 你將顏面無存!”她一邊說著,一邊連中衣也一道撕破,連裡面的褻衣也一同露出來。
隨後,再次將髮簪抵向自己的頸子。
那髮簪已然深深陷進皮膚中, 幾乎要將她那細嫩的皮膚扎破,看著她緊握著髮簪的手,他絲毫不懷疑只要他動一步, 她就會將髮簪扎進自己的喉嚨。
性命不顧,名節也不顧。
最初的震驚之後,很久他才意識到,她做一切,都是為了救裴雋。
所以,她和裴雋……
他靜靜坐在馬背上,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子,就這麼放了前面馬車離開。
後面傳來馬蹄聲,肖放策馬追了過來,卻是看著這情形一聲不吭,靜靜站在了他後側。
雨仍然下著,她拔掉了髮簪的髮髻松垮下來,垂了幾縷碎發在腦後,身形纖細,衣衫襤褸,然而以命相脅的動作卻是那麼果敢,看著他的目光是那樣決絕。
馬車已然走遠,駱晉雲緩緩放下了握在刀柄上的手,隨後解下戎裝的外衣,將衣服扔到了她身前馬背上。
薛宜寧明白,這便是放了裴雋。
淚水混著雨水一道往下涌,她緊繃的身子鬆了下來,手上的髮簪緩緩落下。
駱晉雲轉身看向肖放,沉聲道:“斂之,皇上那裡,全由我來承擔,只是今日之事……”
“我明白,元毅,你我是戰場上拼殺過來的生死之交,今日之事我往外說半句,教我不得好死!”肖放立刻道。
駱晉雲深深看他一眼,不曾轉頭,只朝身後道:“你回去吧,以他之能,多半是能逃走的,待我繼續追剿,隨後進宮復命後,再與你說此事。”
薛宜寧仍拿著手中的簪子,一聲不吭。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策馬趕往小路方向,肖放看看薛宜寧,又看看駱晉雲,隨駱晉雲而去。
大雨飄飄灑灑,雨幕在人臉上沖洗,讓人睜不開眼。
薛宜在雨中呆立了很久,才拉起韁繩,慢慢往城中而去。
捉拿裴雋的機會,自然是一縱即逝。
駱晉雲帶人在望川道上追堵了半天,不過是餘事無補下做做樣子而已,隨後帶人回軍機閣,自己在天明時分進宮面聖。
聽聞他已經得到裴雋蹤跡,卻輕忽大意,只殺死個護衛,讓裴雋逃出生天,皇上一怒之下罰了他半年俸祿,又降級一等,大聲叱呵的聲音在殿外都能聽見。
有外面等候大臣暗嘆,駱大將軍一向得聖心,沒想到這一次竟讓皇上發這麼大的脾氣。
駱晉雲自宮中出來,回到家中。
天色初亮,雨早已停歇,後院草木被沖洗得綠綠蔥蔥,四周散發著泥土的氣息,似乎預示著天氣晴好,春光明媚。
他還著一身濕衣,進了垂花門,便看向金福院方向,然後一步步朝那兒走去。
前夜的一切,似乎夢一場。
好像此時他過去,只見著她好好待在房中,正讓管事媽媽們前來問話。
她還是那個賢惠柔婉的她,一心只是服侍他,替他打理後院,並不熟悉裴雋或是其他什麼人。
金福院內一片安寧,不聞一點聲音,直到他進屋,才見玉溪過來神色驚慌地請安。
駱晉雲看向房內。
薛宜寧披散著頭髮,只著中衣呆坐在臥房坐榻內,整個人失魂落魄,毫無生機,猶如一具軀殼。
玉溪想起半夜主子回來時的情形,不敢多說,只遮掩道:“夫人……大約是病了,不吃不喝,夜裡也不睡,就這麼坐著,問也不……”
“你們都出去吧。”駱晉雲吩咐。
玉溪屏氣凝聲,抬眼看看子清。
子清看向薛宜寧,只見她仍那樣呆坐在坐榻上,對於房中的事置若罔聞。
她想起來,將軍從未這麼早到這邊來過。
昨夜夫人冒雨策馬出去,半夜才回來,竟是髮髻凌亂,衣衫破損,她們無法想像她在外面遇到了什麼事,怎麼問她也不開口,最後她與玉溪兩人著急忙慌給她換了衣服,擦了頭髮,她卻也不睡,就那麼坐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