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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駱晉雪一再威脅薛宜寧不能告訴駱晉雲,結果到第三天,這事就被駱晉雲發現了。
因為駱晉雪故伎重施,帶著上百兩銀錢扮丫鬟出去,被守院門的媽媽抓了個現形,將她交給了駱晉雲。
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哪裡經得住駱晉雲的逼問,三下五除二,就將自己心有所屬、寧可私奔也不嫁去公主府的話說了出來,駱晉雲自是大怒,將她身旁丫鬟拿下了,又下令將門鎖死,放言放她要麼死,要麼嫁。
那一日,慧福院那邊從下午鬧到半夜,黃翠玉還過來找她打聽是什麼事,薛宜寧就坐在屋裡查帳,似乎對這事一點興趣都沒有,直到傍晚,夕陽西下,落日餘暉將屋中照得一片昏黃,她放下帳本,從窗外看向慧福院的方向。
那晚,她做了個夢。
夢見她十八歲,跪在房中一直哭,一直哭,四周一片黑夜茫茫,看不到一絲光亮,沒有任何出路。
第二天,忙完府中的事務,她在午後時分到了慧福院。
守門的媽媽不敢開門,她承諾有事自己擔著,這才讓媽媽開門,放她進去。
駱晉雪坐在床邊的地上,桌上放著早已冷掉的午飯,臉上是幹了的淚痕,兩眼通紅。
大概是哭累了,見到她,只是不屑地看一眼,一句話也沒說。
薛宜寧將門關上,問她:“你和那郎君,是怎麼認識的?”
駱晉雪沒理她。
她在桌邊的凳子上坐下,看著駱晉雪道:“沒用的,我看那郎君,似乎只是個無權無勢的讀書人,你大哥又知道他,後面你再不聽話,他可以隨便找個由頭抓了他,叫他前程全毀,生不如死,到那時,不只你熬不下去,他也會主動和你一刀兩斷,你又拿什麼和你大哥拼?”
駱晉雪頓時僵住,眼中滿是驚恐,倉惶道:“大哥和你這樣說的?”
薛宜寧搖頭:“他自然沒和我說,我是告訴你,這樣的法子,連我都想得出來,更遑論你大哥。”
駱晉雪淚如雨下,泣聲道:“為什麼要逼我,為什麼要這樣……”
薛宜寧這時說:“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你先和我說,你和那人是怎麼認識的。”
駱晉雪疑心地抬起頭來:“莫非,你是我大哥派來的說客?”
說完,她自己就否定道:“他想找說客,也不會找你。”
薛宜寧沒作回應。
靜默半晌,似乎過於絕望,駱晉雪選擇相信她,開口道:“是以前在幽州認識的,他是我們家那條街上私塾先生家的獨子,叫陶子和。我從小就喜歡他,因為他是讀書人,穿得乾淨整潔,說話也斯文。後來他爹過世了,就他和他娘一起,我常讓身邊的媽媽去接濟他娘,就是那時候,我們才說上話……
“後來,皇上登基,我到了京城,他說新君登基會開恩科,他中舉之後立刻赴京參加春闈,不管中不中進士,都會來家中提親。結果……”
駱晉雪哭道:“我等了很久,也沒等到他的消息,後來才知道他秋闈落第,沒能考中,再次考試還得三年後,他不知道怎麼辦,才一直沒有音信。我和他寫信說家裡在給我說親事,要把我嫁進公主府,他就來了京城,但等他來,婚事都定了……”
她說著埋頭在膝蓋上痛哭,薛宜寧問道:“上次你出去,和他說了什麼?”
駱晉雪搖頭:“什麼也沒說,我問他怎麼辦,他竟然說讓我嫁進公主府,說如今我是大將軍的妹妹,他肯定是配不上了的。”
“那這次呢,你帶錢財出去,是他交待的?”薛宜寧問。
駱晉雪頹然道:“他哪有這個腦子,是我自己帶的。我知道他家境,他爹死後沒留多少錢,他自己也只會讀書,家裡又沒田產,這次來京城一定是把家當都搬空了,連身上那件衣服都是三年前置的,說不定連回去的錢都沒有。”
薛宜寧問她:“你不是和你大哥說,你要和他私奔麼?我以為那是你準備私奔的錢。”
駱晉雪抽泣道:“他讀那些四書五經長大,哪敢做這樣的事?再說他那麼怕我大哥……我是故意說著騙我大哥的,是我算錯了,他那種人,死人堆里殺出來的,無情無義,只要把我扔出去成就他的青雲路,怎麼可能受我威脅!”
薛宜寧不予置評,只是拿出手帕來遞給她,等她哭了半晌,平靜一些,才又說道:“你想過嫁陶子和後是什麼日子嗎?”
駱晉雪抬頭道:“不就是苦一些麼,我又不是沒受過,小時候爹不在了,大哥二哥都不在家,也沒什麼錢拿回來,我和娘還不是那麼過!”
薛宜寧搖頭道:“那不同,那時候是你娘撐著家裡的一切,事是她做,錢是她籌,但你若嫁給了陶子和,這一切都是你來承擔。這世間,捧高踩低是人之常情,你若嫁入公主府,從此便是人上人,好友姐妹會捧著你,回娘家是貴客,你的子女,也自小就身份尊貴;可你若以千金之軀嫁了白身,從此之後,再沒有人會多看你一眼,你如今的姐妹會漸漸疏遠,親友眼裡也不再有你,甚至回娘家,都會被人看作是來打秋風。
“母親在時,尚且會好一些,若母親不在了,你過來便只能伏低做小,事事求著我與你二嫂,就算你想清高,也清高不了,因為你必然需要娘家的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