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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前天夜裡後半夜發病,第二天一早他就出門了,那時候應該是不知道的,但晚上回來肯定是聽說了的,卻沒來看她,直到又過了一天,才來看她。
大概,他以為她是不滿他將夏柳兒進門時間定為四月初七,所以有意裝病,而他自然不會搭理。
但到今天,老夫人找他了。
老夫人大概和他說了兩件事,第一是四月初七是她二十歲生辰,將夏柳兒安排在這天進門確實不合適;第二是平陵公主要過來,這一次過來主要是相看駱晉雲的妹妹駱晉雪,意義非同小可,家中一定要有人來安排,而接待這樣身份的人,老夫人不會,怕禮數不周,只有她能安排。
所以她得快點好起來,真病倒好說,幾天時間大概也好了,但若是假病,卻極有可能用這事來威脅駱家,叫駱家知道她得罪不起。
駱晉雲親自來看她,主動改了夏柳兒進門的時間,又給她餵藥,大概就是他退一步,而她,不管真病假病,必須要在平陵公主過來之前好起來,操辦接待事宜。
她回道:“夫君放心,平陵公主過來的事,不會耽擱。”
駱晉雲點點頭,又扶她躺下,然後說道:“我先回去了,你好好養病。”
她輕柔地“嗯”了一聲。
駱晉雲走了,玉溪過來替她掖了掖被子,略有不滿道:“夫人都病成這樣了,還催著夫人快點起來操辦平陵公主來的事,也不說多陪陪夫人。”
薛宜寧呆呆望著房頂,一言未發,隔一會兒,又將枕畔那隻玉佩捏在了手上。
第10章
昏昏沉沉熬了好幾天,除了睡覺就是喝藥,到第五天,人終於精神了一些,平陵公主過來的事也再耽誤不得,薛宜寧便從床上起來。
第一件事就是去向老夫人請了安,然後按老夫人的意思,回來擬好接待平陵公主的具體儀程,給老夫人親自過目定奪了再安排。
雖然老夫人不太懂這些,但這對駱家來說是大事,所以不敢不聞不問。
平陵公主是當今聖上的親妹妹,她有個兒子,據說為人敦厚老實,年至二十,尚未成親,此次平陵公主說是來駱家坐坐,但兩家都心知肚明,平陵公主是來相看兒媳婦的。
駱家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兩個兒子都已經成婚,還有最小的女兒駱晉雪今年十七,正是成婚的年紀,按駱晉雲的擇親態度,他是非常希望能與平陵公主成為姻親的。
駱晉雲的擇親態度就是,一切以駱家的家族地位為首。
若能與平陵公主成為親家,那就成了皇親,而平陵公主還不是普通的皇親,她是當今皇帝的胞妹,而她的丈夫,則在戰場上為救皇帝而死。
平陵公主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他對功臣是器重,對這位妹妹,則是憐惜、愧疚。
與平陵公主成為親家,那駱家的地位,從此便固若金湯。
薛宜寧回到房中時,子清正坐在床邊編紅繩。
薛宜寧問她:“在編什麼?”
子清回道:“我見夫人這麼寶貝這塊玉,生病都捏在手裡,就想給這玉編個繩,讓夫人戴在身上。”說著,看了看她放在枕邊的玉佩。
薛宜寧也將那玉佩看了看,頓了片刻,才回道:“算了吧,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我就不戴了。”
子清覺得奇怪:“可是……”
她不相信主子說的“不重要”,還沒問出口,就見薛宜寧過來拿了玉佩,又看了片刻,將它放回了梳妝盒深處。
以前那玉佩就是放在那裡的,除非特地去找,平時絕不會看見。
可夫人明明是很看重這玉佩的,要不然為什麼生病時總拿著它?
但子清看了出來,夫人是真的不想戴在身上,也不會和她說其中原由。
心裡一時有些落寞。
她和玉溪,都是在夫人出嫁前不久才被安排到她身邊照顧的。
最開始,夫人整日的不說話,只是坐著發呆,偶爾開口,會不小心把她們喊成松月,然後夫人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喊錯了,會因此又陷入沉默。
夫人好像並不習慣由她們來伺候,不怎麼吩咐她們做事,也不和她們聊天,甚至連話都很少說,也從來不見笑。
後來,她與將軍訂親、成親,臉上也沒什麼多的表情。
直到嫁進駱家,成了駱夫人,她突然就開始笑了,那樣的笑非常溫婉端莊,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仿佛畫出來的一樣。
有外人在時,夫人臉上總是掛著那樣的笑。
等到沒人了,獨自待在金福院,她就會沉默,發呆,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儘管現在她願意和她們說一些話了,但有些話也從來不提,比如薛家為什麼把松月換掉了,為什麼那時候她好像不開心,為什麼夫人從薛家帶了一盆蘭花過來……而子清現在也看了出來,這個玉佩也是夫人不願多說的。
她放下了紅繩,不再編了。
薛宜寧到書桌前坐下來,將接待平陵公主的府中布置、相應菜品、當日儀程等等悉數寫下,一是寫好後給老夫人過目,二是也讓自己不要錯漏。
玉溪擔心她身體剛好,熬不住,卻又知道這是急著要做的事,只好吩咐人給燉一碗燕窩來,好讓薛宜寧補補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