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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駱家如今出了兩樁笑話,所以城中人看見駱家的轎子,都覺得稀奇,不知是駱家的誰。等看到這轎子竟在城東一間小院外停下,看熱鬧的人便振奮起來。
陶子和偷偷租的那家小院,就在城東。
轎子停下,駱晉雪先從轎內下來,然後去前面那頂轎前,將裡面的薛宜寧扶出來。
隨後薛宜寧便被駱晉雪和幾名丫鬟扶著,進了那小院。
轎子停在外面,丫鬟婆子家丁護衛都進了院,小院竟一下子擁擠起來。
家丁上前去敲門,開門的正是陶子和。
因之前被駱晉雪扔的硯台砸到,他頭上還有傷,包著棉布。
見了駱晉雪,他飛快地移開目光,然後問:“你們……又來做什麼?”
感知到身旁駱晉雪扶著自己的手一緊,薛宜寧輕輕搭上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玉溪回陶子和的話道:“不做什麼,陶郎君,我家將軍不在,老夫人體弱,出行不便,便由夫人出面,與你退婚。畢竟算故交,郎君不請我們進去坐坐麼?”
陶子和有些發怔,但在這般人多勢眾的威壓下,不由自主就讓開了道,玉溪便扶薛宜寧進去。
進了屋中,薛宜寧被扶著在堂下椅子上坐好,目光一偏,就見到了一副柔弱模樣,縮在屋內的那名女子。
陶子和見她看向那女子,立刻上前去站在了那女子身前,滿身防備道:“駱晉雪,你還要怎麼樣?”
駱晉雪被他這一問,又痛又恨,幾乎想哭,又想發怒,薛宜寧先她開口道:“上次是我們駱家不對,砸傷了陶郎君,又驚嚇到了尊夫人,所以今日我特來賠罪,日前盛怒之下多有得罪,還望郎君海涵。”
說著,已有丫鬟用托盤端了一錠銀子放在陶子和身旁桌上。
“這是十兩銀子,用來給郎君看傷,添補折損的家具,再給尊夫人買點吃的進補,還請笑納。”薛宜寧說。
她稱女子為他夫人,又如此客氣來賠錢,似乎駱晉雪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竟讓陶子和有些錯愕起來,不知她們今日來究竟是做什麼的。
他看向駱晉雪,駱晉雪垂著頭,沒看他。
薛宜寧又說道:“駱家與陶家,原本是在幽州貧賤時的交情,後來駱家在戰場上掙了幾分軍功,受皇恩封了侯,拜了大將軍,雖說有了那麼點身份地位,但我們家念舊,不願做那嫌貧愛富之人,還是想著將妹妹嫁與你們家,圓了我們兩家舊情,成一段佳話。
“所以我夫君便貼上自己的身份面子,給人說情,讓郎君入了書院,又給些錢兩,讓郎君在京城住下,好好讀書,將來掙點功名,也好讓妹妹生活體面些。哪裡想到郎君自己有打算,卻不和我們說,只悄悄拿這錢租了這院子,倒是金屋藏嬌,郎情妾意。”
陶子和臉上一紅,不由低下頭去,想辯解兩句,卻又沒能開口。
薛宜寧繼續道:“我駱家雖是想圓了兩家舊情,卻也不是傻子,由人折辱、將耳光打上臉來。如今陶郎君既已有佳偶,我們兩家的口頭婚約便不作數了,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已命文書先生寫了退婚書,稍後勞郎君簽字畫押。
“從前我們補貼郎君的錢,念郎君沒有進項,我們也就不要了,但書院那裡,當初是我夫君的人情才讓郎君去念書的,如今郎君既這樣對我們不屑,我也會與書院說一聲,以後不用看我們家的面子給夫君留位置了。”
“夫人……”陶子和面露緊張,要說什麼,玉溪卻已經將一份文書拿到他面前,開口道:“郎君簽字吧。”
陶子和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失去的是什麼。
不只是妻家的名利地位,還有日後取得功名的機會,以及如今在書院念書備考的資格。
難道現在他要回幽州老家去,再想辦法自學備考?
到了京城,到了書院,他才知道自己與其他優秀學子的差距,才知真正的名師是什麼樣,在這兒,他幾乎進步飛速,可回到幽州,他自然要落後於書院那些學子,來年科考,如何拼得過他們?
“郎君?”玉溪提醒他,他抬眼看向駱晉雪,乞求道:“晉雪……”
薛宜寧沒讓駱晉雪開口,只是放緩了聲音道:“郎君若是不願意,我們便要先禮後兵了,或是連同這兩年補貼出去的錢,也要一同要回來?我這裡可是有帳單。”
不客氣的話,用一種溫婉緩慢的嗓音說出來,竟有種可怕的感覺。
更何況她這樣說時,兩名帶著刀的護衛走到了他面前。
威懾之下,他顫抖著拿了筆,在那退婚書上簽字畫押。
待他按上手印,玉溪將退婚書拿到薛宜寧面前,薛宜寧隨意瞟了眼,將東西收起來。
其實這不過是形式,兩家沒有媒妁之言,沒有納吉下定,並不算訂婚。
但她就是要大張旗鼓過來一趟,要立下這退婚的字據,當作兩家是訂過婚的。
這樣便沒人說駱晉雪和陶子和是私情,卻反而是駱家言而有信,仁至義盡,只是陶子和背叛在先。
駱晉雪在氣極之下過來鬧事也不過是脾氣差了些,但情有可原。
隨後薛宜寧看一眼陶子和護著的女子,說道:“聽說這姑娘是官宦之後,能詩能畫,因家中沒落才流亡京城,與陶郎君相識,倒是比我們家晉雪斯文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