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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嬤嬤萬萬沒想到只是說小丫頭幾句,就被她安了頂這麼大的帽子,竟說到她敗壞駱家後院的名聲。
這罪名她怎能承擔
得起,便連忙辯解道:“夫人這話倒是言重了,我……”
“罷了——”薛宜寧打斷了她,一副大事化小的模樣,溫聲道:“你是將軍的乳娘,又是駱家的老人,我一個小輩,縱是暫管著府上的事,又哪裡有那樣大的臉面對你說教,平日讓你多多提點還差不多。嬤嬤與玉溪這丫頭都一臉傷,便不論誰是誰非,都算了。
“只是這打罵之事,日後再不可犯。嬤嬤臉上見了血,還是儘快回去休養得好,手上的事便交給邱媽媽吧,先別管了,養傷要緊。”
她嘴上說得溫善好聽,但周嬤嬤一聽就明白,這分明就是要拿她的權,把她當閒人一樣養起來。
日後這月銀,在主子們跟前逢年過節的賞銀,以及底下小丫頭們的孝敬,便全沒了!
她立刻道:“夫人,我這傷不打緊,回頭止了血就好了,待會兒我還得去和正堂那邊小廚房裡安置呢,將軍的口味我最清楚了!”
薛宜寧回道:“無妨的,你說與邱媽媽聽,交待一聲就好了。”說罷看向邱媽媽:“接手了若有不懂的,問過嬤嬤便是。”
邱媽媽也是駱家的老人,只是人比周嬤嬤純善一些,不輕易擺譜欺人,以往對薛宜寧也尊敬,此時聽見這話,連忙回道:“是,夫人放心,我小心去辦,不懂的就問周姐姐。”
她當然知道從此她就和周嬤嬤結下了梁子,這什麼問不問,教不教的,都不可能,只是說得好聽而已。
但夫人把周嬤嬤的職權給了自己,她當然得接下,她一早就覺得夫人行事周全,進退有度,既然夫人敢拿周嬤嬤的權,她便敢信夫人,安心接過這職權,後面老夫人和將軍那裡,夫人必定已有後招。
薛宜寧安排完,便帶了玉溪轉身回金福院,周嬤嬤還要爭辯,卻已沒有機會了。
其實薛宜寧一直就沒給她機會爭辯。
她就是要維護玉溪,懲治自己。
哼,小婦人,當了幾天權,便不知醋是酸的,鹽的鹹的,她要去找老夫人評理!
不,老夫人做事沒有決斷,找她倒不如找將軍,將軍向來就對她敬重,上次還親自點她去搜檢那小婦人房間,如今這小婦人竟好了傷疤忘了疼,跑來找她報仇,她倒要讓這小婦人知道知道厲害!
想著這些,周嬤嬤狠狠咬住牙關,卻不慎牽動得耳朵陣陣發疼,不由“哎喲”一聲。
薛宜寧帶了玉溪回金福院,子清便趕忙弄來幾塊冰來,敲碎了包在手帕里,給她敷臉。
玉溪之前倒還好,現在一回房就委屈得哭起來,然後看著薛宜寧道:“夫人,我是不是給你闖禍了,我實在太恨那周嬤嬤,一時沒能忍住……”
薛宜寧回道:“沒忍住,就不要忍了,你買你的胭脂,憑什麼要被她說。”
玉溪見她不怪自己,便放下心來,隨後又擔心道:“可我不會動手,讓她身上見了血,夫人又沒罰我,只罰了她,會不會讓人說有意偏袒我?”
薛宜寧理了理她的頭髮,溫聲道:“傻丫頭,你是我的人,遇到這樣你被欺負的事,我要是不能偏袒你,這駱家的主母便白做了。
“她既然敢欺你,便要作好被我重懲殺雞儆猴的準備。”
玉溪想了想,擔心起來:“她肯定會去找老夫人或將軍告狀的。”
薛宜寧回道:“老夫人那裡,我能應對,至於將軍那裡……”
頓了片刻,她緩聲道:“就算他要袒護周嬤嬤,我也不會從,除非他把這理事之權交給旁人,要不然,就無權干涉。”
玉溪心中又擔心,又感激,最後哭道:“讓夫人為我受累了……”
薛宜寧輕聲嘆息:“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若不是我之前慵懶怠惰,糊塗度日,也不會讓人覺得我這金福院懦弱可欺。我在這駱家
操勞一場,總不能連自己的人都護不住。”
玉溪吸著鼻子,心中委屈頓時散了不少,下定決心要和薛宜寧共進退,爭個事非曲直。
薛宜寧看著她紅腫的臉,心裡知道晚一些,駱晉雲八成要找上門來。
找就找吧,她不怕死,也不怕休書,他要她繼續做著駱夫人,她怎麼說也要做得堂堂正正,而不是縮頭縮頸,受委屈。
周嬤嬤有意沒去止血敷耳朵,帶著傷和血,守著駱晉雲回府,站在他面前嚎啕大哭,求他作主。
駱晉雲回院便看見這般情形,不明所以,只是先讓長生去房中拿傷藥,交待如意給周嬤嬤包紮。
等駱晉雲看了自己身上的慘狀,周嬤嬤才願讓人清洗血跡,一邊哭訴道:“將軍出生時,才那麼一點大,我放著自己的孩子不管,一口奶一口奶將將軍餵大,將軍大了,我也是守著幾個主子,從沒有偷懶耍滑,幸得老夫人和將軍仁厚,留我在府上管些事,養個老,哪裡想到臨到要進棺材了,竟遭人這般折辱……
“我剛才就想,也就我這張老臉厚,換了別人,早該一頭扎進井裡死了乾淨,是夫人身邊的丫鬟,就能這麼欺侮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