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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確是聰慧的,會考慮這裡面的疑點,猜測他的目的。
大概,她也能感覺到他在想盡辦法阻止她和離。
他能斷定,如果她知道他的心思,一定會不敢相信,匪夷所思,然後立刻離開,再也不會見他一面。
那是他不能接受的。
“因為,我不會放你和離。”駱晉雲說。
薛宜寧靜靜看著他,雖有幾分感覺到,但聽他說出來仍是意外,她想知道答案。
駱晉雲沉眉道:“五年前,我在戰場上身中一箭,正好……在緊要位置,大夫說,我此生,只怕難有子嗣。那大夫是軍醫,於行軍途中不慎掉落山崖,所以此事除了我自己,無人知曉,而我也不想讓第二個人知曉。”
說完,他看向她:“我要你替我擔著無子的罪名,作為交易,我也會保全你,保全薛家。事到如今,你也該知道,我更不會輕易放你離開了。”
因為她知道了他的秘密。
薛宜寧心中的震驚,比之剛才更超出無數倍。
她驚愕地看著他,半晌才說道:“可我……沒看到將軍有傷……”
駱晉雲盯向她,反問:“你有看過麼?”
這話問得太突然,薛宜寧竟有些不好意思,垂下頭來。
她確實沒看過。
雖然她常侍候他穿衣,也有無數次夫妻房事,但都是燃著燭火的時候,更何況,她一直都是閉著眼,從未去認真看過他,她連他腹部腿部是不是有傷痕是不是有傷疤有胎記都不知道,更不要說那種地方。
不由自主絞了絞手,她才問:“那,連母親也不知道?”
“不知道。”駱晉雲回,“她藏不住話,我也不想讓她傷心。”
薛宜寧仍有些不敢相信。
她記得之前一段時間,他明明頻繁求歡,還說過要她看大夫的話,一副想急切要孩子的樣子。
原來,那竟是裝的?
但這話她沒好問出口,只是震驚,這樣的事,他竟瞞著所有人,瞞了這麼久。
她一直覺得是自己喝了太多避子湯,傷了身,所以難有身孕。
如今才知,不論她是不是傷了身,都不可能有孩子。
他竟然,無法生育。
這時她突然想起來,是不是從一開始,他就因為這件事而沒想休她或和離?
他知道她在服避子湯,正好將無子的責任推給她,所以在知道她對他不忠的時候,沒有休她。
之後,也因為這事,放棄了娶金采。
如今,則是阻止她和離。
只有她是承擔這責任的不二人選,因為她有把柄在他手上。
服避子湯,放走裴雋,都是不能張揚的,不只害了她自己,也會連累薛家,相比起來,承擔無子的罪名,比那些好得多。
好半天,她才說道:“我明白了,我答應將軍。”
其實從他對她說出真相那一刻起,她就無路可走,必須答應。
若不是留她留定了,他又怎會告訴她真相?
駱晉雲暗暗鬆了口氣。
心裡卻又不由有些氣悶,然後說道:“帶你去涼州之事,仍作數,是否去涼州,則由你自行定奪。”
薛宜寧想了想才說:“那我兩日後給將軍答覆。”
今天的事,太突然了。
她原本是來和離的,心裡只作好了和離的打算,卻沒想到最後竟是去涼州。
一切都措手不及,她得先緩一緩。
駱晉雲同意了,最後說道:“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不可對第二個人提起,無論是我母親或是別人,特別是晉風。”
他提起駱晉風,薛宜寧再次驚愕,這事竟連他同在軍中的親弟弟都不知道?
也是,他身為大將軍,定是無法接受這種隱疾被人知曉,雖是親弟弟,可弟弟總會告訴弟妹,弟妹說不定告訴娘家人,甚至家中子侄,這讓他威嚴何在?
所以如今她知道,就要守口如瓶,將這事帶進棺材,要不然他只怕不會放過自己。
薛宜寧認真回道:“是。”
說完,朝他福身,準備離開。
駱晉雲說道:“陳媽媽的事,是我之前對你有所誤會,你將她另派去別處做事,院裡再安排其他人就好。”
薛宜寧回道:“將軍此舉確實有必要,事實證明,陳媽媽也真的盯出了不少事。”
說到後面,她苦笑了一下:“我確實不算什麼賢良淑德的好妻子。”
駱晉雲欲言又止,最後只摩挲著茶盞,一言未發。
她轉身離開。
駱晉雲看著她遠處的背影,臉上神情一會兒放鬆,一會兒又緊蹙,竟是一副難以言狀,十分複雜的樣子。
第64章
南越和談使臣離京前夕, 皇上在宮中舉辦宮宴。
駱晉雲因為傷未痊癒,不能飲酒,裴雋自稱不擅酒, 只是淺酌幾杯。
兩人在宴會中正好對坐,時不時目光交會, 卻極少有言談。
到夜半, 宮宴才結束。
自宮中離開時,夜已深,明月高懸, 四寂無人。
駱晉雲騎馬在前,沒一會兒,只聽後面傳來車轍聲, 然後一人徐徐道:“駱大將軍,請留步。”
駱晉雲聽了出來, 這是裴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