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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說道:“以後有什麼想問的便來問我,有什麼想要的,也可和我說。”
連明日是否能住驛館這樣的事,她也不來親自問他。
薛宜寧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柔順無比,卻分明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隔一會兒,她起身看了看旁邊的河流,說道:“我再去洗一洗。”
“看來還挺有力氣?”他靜看著她問。
這話讓她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竟不敢再動了。
剛才的最後,她哭著說過“不要”。
他起身拿她剛才用的手巾去打濕了水,過來遞給她:“擦一擦吧,地熱退了,太涼,別在外面待太久。”
她默然接過手巾,當著他的面,也沒仔細擦洗,就匆匆披上了衣服。
衣服早已皺巴,帶著草渣。
要起身時,卻腿軟地又跌坐在地上,她不由窘迫,卻也證明她確實沒騙他。
駱晉雲輕勾唇,過來抱起她。
“比我的刀重不了多少。”他說道。
薛宜寧沒說話。
她想,就算重,吃這幾天的乾糧也瘦了。
在他面前,她習慣了沉默,但等到營地附近,依然開口說道:“放我下來。”
駱晉雲抱得有些上癮,問她:“下來做什麼?”
她在他懷裡掙扎。
等他放下她,她才說道:“放哨的人會看見。”
說完,穩了穩身形,一步一步儀態端莊地走向帳篷。
駱晉雲在她身後道:“掩耳盜鈴。”
薛宜寧微紅了臉,嚴肅著神情,沒敢往四周去看那放哨的是誰,待在何處。
再往前行數日,天氣本就轉涼,加上越來越往西,到達關中境內,已經要穿上薄襖。
這裡的山似乎都比京城的山要陡峭一些。
村民所說的話,要很努力才能辨出些意思。
又是兩日露宿野外,這一日駱晉雲一早就和她說,下午趕路會快一些,這樣能在天黑前到前面撫林驛,那也是大驛館,她能好好清洗一番。
午後正是人馬最疲乏的時候。
是人都會累,哪怕是訓練有素的軍士和將軍府護從。
走了幾天的山路,人都蔫蔫的,馬也不願跑了,駱晉雲便下令緩步前行。
直到隊伍拐過彎,行到一處窄路。
駱晉雲抬手讓隊伍暫停,看了看山頂幾棵野樹,靜得出奇,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身旁的校尉入軍也有十多年,見他神情肅穆,問道:“大將軍怎麼了?”
駱晉雲看向前方夾道,說道:“這樣的地形,最適合阻擊,伏兵於兩邊山坡,將山石從上面投下,沖亂敵軍陣形,待兵馬受驚之時再從坡上俯衝而下,必然能占據先風,讓敵軍逃無可逃。”
校尉說道:“大將軍說得是,但此處是我大周境內,離邊境也遠,就算有惡徒,也是山匪路霸之類,我等還怕了他們不成?”
他們這一行人,人人騎戰馬佩刀槍,莫說沒什麼匪徒敢碰他們,就是碰了,他們也不怕。
駱晉雲點點頭,卻還是下令道:“全速通過,不可逗留。”
校尉傳令下去,軍士們打起精神,策馬揚鞭,快速朝前方奔襲。
阿貴朝車內道:“夫人注意些,車要加快了!”
薛宜寧在裡面應了一聲,緊緊扶住馬車坐板。
儘管早有準備,馬車全速往前時,還是差點撞到車壁。
玉溪扶了她,奇怪道:“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就這麼跑起來了?”
薛宜寧搖搖頭,從車窗內看向外面,只能看見長著雜草的山坡。
就在她看著那山坡出神時,只見一塊大石從那山坡上滾了下來。
她驚得還來不及說話,便聽外面大喊道:“有埋伏——”
隨後便是前面阿貴和何媽媽的痛呼聲,剛才那塊石頭,正好砸在了他們身上。
阿貴和何媽媽應聲落下馬車,馬受了驚,立刻往前衝去。
而後面已傳來殺喊聲。
馬不住飛奔,薛宜寧立刻自車窗處看向後面,只見數十名拿著刀的山匪從山坡上衝下,與亂了陣形的十幾人殺作一團。
在她往後看的這一會兒,便見他們一名護從被山匪擊落馬背。
就在此時,馬車猛地一顛,幾乎翻倒,她顯些被拋出車外。
“夫人,怎麼辦……怎麼辦……”玉溪嚇得哭起來。
薛宜寧緊扶著車坐板問:“你會趕馬車嗎?”
玉溪搖搖頭。
其實薛宜寧也知道她不會,這樣問,不過是再也想不到別的辦法。
這是山路,旁邊不時有巨石,跳車太危險了,讓馬停下來才是最穩妥的。
薛宜寧想著自己騎過馬,似乎比玉溪強上一點,於是小心伏在車板上,想去外面拉住僵繩。
玉溪見她要去,連忙拉住她,自己上前道:“夫人你坐好,我去!”
“你不會,你沒碰過馬。”薛宜寧說道。
玉溪回她:“我力氣比夫人要大些。”說著自己搶去了前面,努力往馬車外爬。
她自覺是丫鬟,應該護住主子,而絕沒有讓主子冒險的道理。
薛宜寧不放心,卻又無計可施,只好說道:“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