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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貴此時就在院門不遠處低頭站著,見了她,連忙小聲道:“夫人。”
正好如意已將那些人帶下去,薛宜寧知道駱晉雲在盛怒中,卻還是不得已走了過去。
駱晉雲抬頭看她一眼,帶著余怒道:“後院的事既然交給你,生殺權力便在你手上,如此編排主人惡習,就不該在後院滋生!”
薛宜寧不知他是為什麼事發怒,但大約能猜到,似乎是下人傳了什麼不好的閒話。
因老夫人縱容,確實有些駱家的老人不受管束,她這兩年又帶寶珠,沒太多精力,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他們沒鬧出大問題就沒太管,所以府上傳閒話嚼舌根的毛病確實有,她雖稍有委屈,卻還是低下頭道:“是我的錯,沒管束好他們。”
駱晉雲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後抿著唇轉身進了屋。
她緩步跟上去,想開口說玉溪的事,卻又知道他還在為之前的事生怒,有些猶豫。
他看了出來,問:“有事?”
此時語氣倒是溫和了許多,似乎並未真的因剛才的事而怪她。
薛宜寧緩緩道:“阿貴與玉溪情投意和,我是想,若將軍願意的話,就讓他們擇日成婚。”
駱晉雲回道:“你身邊的人願意就好,我隨意。”
說完,想了想,又補充道:“若真成婚,阿貴那裡我也會給賞銀給他辦聘禮。”
薛宜寧心裡替玉溪高興,立刻回道:“那多謝將軍了。”
說完,頓了頓,問他:“還有……那兩個城門守備兵的事,不知如今怎麼樣了?”
駱晉雲沒馬上回答。
她怕他不高興,又補充:“我聽說那京兆尹和瑞王有關,又關係到皇子奪嫡,所以有些擔心。”
“沒什麼事。”他淡聲回道:“掀不起浪,不用太在意。”
薛宜寧想問他為什麼回京第一天就連殺兩人,這太膽大妄為了,卻知道他不喜歡她多問,猶豫半晌,還是將話忍住了。
但願他說的“沒什麼事”是真的。
“那,將軍忙,我先走了。”她低聲說。
駱晉雲沒回話。
她轉過身正要出門,阿貴從外面跑進來,朝她恭敬稱了聲“夫人”,然後到駱晉雲面前道:“將軍,外面長生來了,說有急事找您。”
“長生?”駱晉雲重複道。
聽得出來,他有些意外,凝神片刻才道:“將他帶進來吧。”
薛宜寧也意外,但她知道自己該走了,便無聲退下。
她習慣了蓮步輕移,走得慢,阿貴比她快得多,等她出和正堂,正好看見阿貴帶著長生從外面進來。
她遠遠看了一眼,轉身往金福院去。
長生是侍候夏柳兒的,他能有什麼急事來找駱晉雲呢?只有夏柳兒的事。
看著蒼蒼茫茫將入夜的天色,她心裡也湧起一團暮色來。
第101章
後來, 聽說駱晉雲隨長生急步出去了,很晚都沒回來。
直到第二天,玉溪悄悄從阿貴那裡逼問, 才算問到些消息。
夏柳兒病了,聽說病得還有些重,一直叫著“將軍”,長生便急匆匆來家裡找駱晉雲,駱晉雲聽說她病, 便去了。
後來駱晉雲去房裡看夏柳兒,阿貴不能進去, 就在外面等著, 等了差不多半個時辰, 長生見他犯瞌睡, 就讓他去睡,他熬不住就睡了。
再醒來,已是第二天清晨, 長生叫醒他, 他從房裡出來, 便見駱晉雲在等他。
所以他只知道駱晉雲在夏柳兒房裡待了一整夜,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
但駱晉雲走時, 夏柳兒披著衣服, 散著頭髮,在房門口看他, 依依不捨, 阿貴的原話是:看那樣子,也沒有病入膏肓。
玉溪對夏柳兒這人記憶猶新,滿腹怨恨, 此時說起來都忍不住咬牙:“她向來就會裝病裝暈裝柔弱,以前那麼久也沒聽說生病,現在將軍正好在家,倒病了,合著將軍還是大夫,能給人治病呢!”
“這倒事小,將軍在那裡待了一夜……”子清只說了一半,後面的話不言而喻。
孤男寡女,又是那種關係,自然要發生點什麼。
玉溪一聽就急了,要說話,卻被薛宜寧制止。
“算了,別說了。”她啞聲道:“我上午才說過,以後府上要治背後議論編排主人,違者重懲,你們別帶頭犯錯,到時候我也保不了你們。”
玉溪扁著嘴,一臉不忿,子清則是長長嘆了口氣。
下午薛宜寧給哥哥回了信,又立下了後院不許議論主人、傳謠言的章程,給和正堂派了新人過去,對了廚房上月的帳,還定了玉溪和阿貴的親事……
她從小受的教育,便是不能受心緒擺布,高興就興高采烈,咋咋呼呼,不高興就摔盆打碗,消極倦怠,主母必須時刻典雅溫婉,如同那佛龕上的觀音,永遠帶著慈和的微笑,所以她要泰然自若地完成這些事。
只是夫君去外面過了一夜而已,不值得主母為此動怒生氣。
但入夜,萬籟俱寂,她躺在床上,一個人面對著無邊的寒夜,巨大的哀傷與痛楚便朝她襲來,將她籠罩著,讓她喘不過來氣。
幾乎有三年沒見夏柳兒了,此時她的臉卻清晰浮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