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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宜寧心中又是激動,又是忐忑,隨後問:“將軍與他交情似乎不錯。”
駱晉雲沒想到她會關心自己的事,心中微動,溫聲回道:“性情相投,是還不錯。”
薛宜寧問完,心中便泄了氣,竟是說不出心底的話。
她有什麼底氣求他幫忙?連哥哥都勸她放棄。
最後她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駱晉雲停了一會兒,問她:“回去一趟,怎麼回得這麼早?”
薛宜寧心中繁亂,又“嗯”了一聲。
他見她沒再說什麼,只好回過頭去。
她看著他的背影,好幾次幾乎要說出口,卻最後都沒發出一聲來。
官場上的好友,再好,也只是性情相投而已。
並不代表人家要為你去得罪人。
更何況,駱晉雲又不認識沈惠心,怎麼可能因為她相求就去沾惹這樣的事?
聽了她的話,反倒要警告她吧,不只與教坊女子往來,還膽大包天要去管這樣的案件,到時拖累的就是他。
她最終也沒說出口,失魂落魄回了金福院。
入了夜,開始起風,子清點上燭台,將朝廷印發的皇曆拿出來,認真記下後面的節氣農時。
待她放下皇曆,薛宜寧便順手拿了起來。
處暑,白露,秋分。
只有一個月,就是今年的行刑之期了。
如果真是王家與京兆尹促成此事,就絕不會將沈惠心的命留到明年,而是速戰速決,立即行刑,以免夜長夢多。
她頹然放下皇曆,看著燭火垂淚。
什麼都做不了,連去獄中看一眼,她也不敢。
一陣風吹來,窗子驟然拍響。
玉溪驚叫道:“風大了,窗子得栓起來。”說著就將所有窗子都拴上。
外面傳來“嘩嘩”的雨聲,狂風暴雨瞬間就襲來。
駱晉雲靜靜看著窗子被風吹開,在房內一下一下“啪啪”地扇動。
阿貴連忙過來,要去關窗,卻被他阻止:“別動。”
阿貴於是停了步,不解地看向他。
風將房中的蠟燭都吹滅了,只剩了最後兩隻擺放在牆角的,也是隨風搖晃,垂死掙扎。
駱晉雲看著床前那扇被吹開的窗戶,糊窗的青色窗紗在頂上角落裡被風吹開了一條細縫。
他伸起手臂,捏住那被吹下一角的窗紗,往下“刺啦”一聲,撕下了半個窗子的窗紗。
“窗紗被吹掉了。”他說。
阿貴愣住:他兩隻眼睛明明白白看見,窗紗是被主子撕掉的!
風雨湧進來,將屋中最後兩隻蠟燭都吹滅了,屋內黑漆漆,只剩一縷天光,屋內青磚地面也瞬間灑上了雨水。
駱晉雲起身拿了油傘,朝阿貴道:“拴上窗子吧,這兒不用侍候了。”
說完便離去。
阿貴目光追著他身影,發現他出院門,往西而去。
所以,是去金福院?
駱晉雲不知道薛宜寧下午為何主動問了他那些話。
只是兩句話,卻讓他一遍遍咀嚼。
想見她了,也想……
玉溪與子清談起黃氏因有了兩個兒子,愛在她面前酸言酸語,冷嘲熱諷,所以,她早點有孕,也是好的吧?
金福院內果真還燃著燈,窗扉緊掩,裡面隱隱有說話聲,不知她又在做什麼,讀書,看帳本,或是做針線活?
到他進屋,才見她什麼都沒做,只是坐在窗邊聽著雨聲發呆。
玉溪與子清見他來,都不約而同低下了頭,朝他道:“將軍。”
看到這兩個,被她內定的“姨娘人選”,駱晉雲不覺抽了抽嘴角,“嗯”一聲,收傘道:“和正堂的窗紗也要換了,今日風雨大,破了。”
玉溪接過他手中的傘,薛宜寧今日反應慢一些,這會兒才站起身來,應了一聲,上前來替他解下被風雨飄濕的外衫。
玉溪與子清都退了出去,薛宜寧服侍他更衣解下束髮,心裡的懇求再次躍躍欲試。
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麼提起,在那件事上,他放過她,放過了薛家,這段姻親關係上,本就是他占上風,她沒有任何能作交換的籌碼。
幫沈惠心,於他仕途上也沒有任何助益。
她只得再次將話語吞下。
駱晉雲在燭光中看著她臉色,好幾次,她抬首,又低下去,嘴唇微動,卻又一言不發。
“有事同我說?”他問。
薛宜寧驀然抬首,仿佛猶豫不決時卻看到了“諸事皆宜”的皇曆。
第50章
她想, 她聲稱若只她孤身一人,她一定要去擊鼓鳴冤。
而現在,只是讓她放下顏面求一求人, 頂多是被拒絕, 被警告, 被斥責,並不會傷她什麼。
那為什麼她還要猶豫?
想罷,她便開口道:“我有事,想求將軍。”
駱晉雲看著她道:“你說。”
薛宜寧斟酌道:“前幾日, 朝中死了一名官員, 京兆尹查出兇手是教坊一名樂人, 判了斬立決。”
駱晉雲回:“我聽說過此事,那樂人叫沈翩翩, 栓兒滿月酒, 正好請了她撫琴。”
“她是我舊識, 原名沈惠心, 才嫁人不久, 因公公反周而獲罪, 入了教坊司。我找我哥哥打聽過,她是在與那位王大人遊園品詩中見到了王大人身上的夜明珠,見財起義, 欲在王大人酒中下蒙汗藥盜走夜明珠, 結果致王大人死亡, 所以被判了謀財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