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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想討論一會兒,老夫人是不是會勸二弟,但駱晉雲看著床頂,眉頭微鎖,明顯懷著心事。
大約是因為瑞王與淳王這些事?
她不再煩他,抱住他胳膊躺在了他身側。
兩日後,天氣放晴,暖陽當空,地上積雪開始融化。
駱晉風與黃翠玉的吵鬧似乎是被老夫人勸下來了,在那晚過後就暫且恢復平靜,仿佛沒這事一樣。
年節將至,許多事都要籌備,單單是採買年節物資,就要對上一早上的清單。
忙到正午,才要用飯,外院卻有人來報,道宮裡容妃身旁的內侍來了,詔她立刻入宮。
容妃便是許昭儀,去年,她又晉了一級,升為了容妃。
可她們,自那次朝中與南方議和之事結束,就再未見面了,實在是她們並無交集。
薛宜寧驚訝不已,但那畢竟是宮裡的娘娘,她只能立刻整理好出門。
沒想到才到屋外,那內侍卻說:“容妃娘娘吩咐了,只夫人一人進宮便可,稍後還是由我們送夫人回來。”
“就我一人跟去不行麼?”玉溪忍不住問。
她才和阿貴成了親,放了幾天假,如今又到薛宜寧身邊。
那內侍面色一冷,看也沒看玉溪。
意思便是,這裡輪不到一個丫鬟說話。
薛宜寧只好朝玉溪道:“你們先進屋吧,我去去就回來。”說完進了轎子。
那內侍用尖細的嗓音道:“走吧。”
薛宜寧心裡有些不安。
這宮人她都認識,的確是容妃身邊的,只是她不知道,時隔這麼久,容妃為什麼又要見她,還只讓她一人進宮去。
這段時間瑞王、淳王,都和駱晉雲扯上了關係,莫非這容妃見她也和奪嫡之事有關?
轎子往前走著,最初能聽到外面街道的嘈雜聲,後面就越來越安靜。
她以為是到了皇城,沒想到往外一看,外面卻是一片農田與樹林,他們不在城內,而是出城了!
“黃公公,我們不是進宮麼?”她按下心慌,緩聲問。
那內侍回道:“夫人不必問,是娘娘的吩咐,到了就知道了。”
薛宜寧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又看向轎外。
如果他們鐵了心要帶自己走,就算現在跳下轎子也無濟於事,他們這一行,至少有七八人,而自己只有一人。
若要殺自己,現在已經動手了。
若要挾持自己,現在也可以動手了。
這些宮人是她認識的,所以吩咐帶她出來的確實是容妃。
玉溪她們也知道是容妃帶走了她,後面如果有什麼事,駱晉雲自會找容妃。
想罷之後,她便冷靜下來,不再驚慌,只安心等著,看容妃究竟要做什麼。
轎子又走了一會兒,路明顯顛簸起來,她從轎中往外看,看到轎子進入一片荒墳。
又走一小段後,轎子停了下來,內侍道:“駱夫人,出來吧。”
薛宜寧斂起裙,從轎中出來。
雪消融了大半,這兒的全貌,一半被未化的積雪所掩蓋,一半裸露在外。
冬日枯黃的樹木和野草雜亂長著,大的或小的土堆一個接一個,上面散落著草蓆,衣料,甚至還有些不明是人是獸的白骨。
她雖在京城長大,待了二十多年,可這兒卻是她從未來過的。
這大概是,傳說中西城門那片亂葬崗。
無親無故的人,流亡無著落的人,或是被處以極刑的人,死了,便被扔在這裡草草掩埋。
被葬身在這
兒的屍首,大概都是世上最可憐的人。
“夫人,娘娘在那邊等著您呢!”內侍說。
薛宜寧看向不遠處,一人穿著寶藍色斗篷,帶著斗篷上的風帽,正站在一座墓前,看身影,似乎正是容妃。
她一步一步走過去,到容妃身旁,去看前面那座墓,那墓只是個小土堆,前面只立了塊木板當墓碑,上面寫著幾個字:裴雋之墓。
看到這幾個字的那一刻,薛宜寧的淚唰地就涌了出來,不由自主蹲上前去,緩緩伸手撫向那塊將被風雨淋得腐朽的墓碑。
“裴雋……這是,是裴雋的墓?”她淌著淚,早已泣不成聲,哽咽著轉頭問。
容妃幽幽道:“原來你還會在意這是不是他的墓麼?我以為駱夫人如今是郎情妾意,伉儷情深,早就不在意這些前塵往事了。”
第108章
薛宜寧只是垂淚, 看著眼前景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容妃垂眼憐惜地看那堆黃土道:“他的屍體被帶來京城驗明正身後,就無人管了。我費了很大力, 才讓人將他葬在了這裡,替他立了個碑。漸漸的, 沒有人記得他了,我以為你總會記得,可是,你回了駱家,生了女兒,等回了駱晉雲, 倒是恩恩愛愛的一家人。”
她語氣漸冷,看向薛宜寧道:“你恐怕,從未想過他的屍體去哪裡了, 他葬在何方吧?”
薛宜寧扶著墓碑, 似乎面對著裴雋愧疚道:“對不起,他們送你回來時,我去了陽川, 之後又去了孚良,那個時候我……我只想著你不在了, 你因我而死, 也知道,朝廷要將你帶回來……我沒想到安葬你……”
等到她回京城,已是幾個月之後, 她要與駱晉雲和離, 然後是家中出事, 她懷孕……她也覺得, 他的屍體早就找不到了,所以並沒有去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