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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再堅硬的心, 也無法承受這種侮辱。
駱晉雲牽了馬,一句話也不說,逕自往前走。
薛宜寧也沉默著, 收好香囊,跟在他身後。
滿目都是荒涼,放眼望去, 除了山還是山,她不知道怎樣才能走出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目的的在走,卻也一句沒問。
但山路真的走得很累,更何況他是厚底革靴,而她是繡鞋,那鞋底太軟太薄,硌得腳鑽心的疼。
太陽漸漸升高,不知是走了半個時辰,還是一個時辰,她覺得自己的腳都要走廢,漸漸已經跟不上他的腳步,落後了一大截。
而他也一直沒回頭,後來又到了草木茂密處,她落得太遠,怕看不到他的蹤影后走丟,想喊他走慢一點,卻張了張唇,沒能喊出來。
正好身側傳來一陣草叢裡的窸窣聲,她看過去,隱約看見一段烏黑的蛇鱗,頓時嚇了一跳,立刻就往旁邊移了好幾步,等離那蛇遠了,再抬起頭來,前面已經不見了他的身影。
她四處看了看,真沒看見他,甚至連剛才她走的方向都有些辨不清了。
看著綿綿的荒山,心一下子就慌了起來,想喊卻沒喊出聲,只是眼淚不由自主就涌了出來。
然後在淚眼中,她又看見他的身影出現在草叢旁,欣喜時,便見他往她這邊走來。
怕他看出自己剛才嚇哭了,她連忙背過身去擦了眼淚,將頭埋得低低的繼續開始往前走。
到兩人相會,駱晉雲也依然沒說話,只是走到她身側,將她一把抱了起來。
她驚呼一聲,還沒來得及說話,人已穩穩坐在了馬背上。
他又牽著馬往前走。
等太陽升到中天時,她已是又渴又餓。
但仍是荒無人煙的山,一點都沒有要走出去的跡象。
又想到,好歹她昨晚還吃了一碗飯,而他卻是自昨日午後就一點東西都沒吃。
只是從他身上,一點也看不出筋疲力盡的樣子來。
偶爾他會停下,看看太陽,看看山貌,她猜他是在辨方向,便明白他不是在漫無目的走,而是沿著什麼方向走。
可是他手上沒有地圖,也沒來過這裡,怎樣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是對的?
又走了一段,他尋了棵歪脖子樹,將馬繫上,一言未發,竟一個人往旁邊去了。
她又不知他要去哪裡。
難不成是要去方便?
正猶豫著是不是要扭開頭去,卻他走了幾丈遠,到一棵結了什麼棕色果子的樹下,隨手就將那樹上的果子往下摘,摘了一堆,脫下外袍來將果子包著提過來,扔在地上道:“下馬來吃吧。”
原來是摘野果……
薛宜寧乖乖從馬背上下來,看著那堆果子,不知如何是好。
“看不上也要吃,除非你想死在這裡。”他語氣冷淡地說了一句,拿起一隻果子來,隨意剝了皮開始吃。
薛宜寧當然知道此時只要有東西能吃都是上天保佑,她怎麼會去挑,只是初看到這野果,不認識,也不知該怎麼吃,這才站著沒動。
她沒反駁,默默蹲下身,拿了一隻野果來,細細剝了皮,試探地咬了一小口。
意料之外,味道竟然還不錯。
不是她想像中那樣酸澀,還有一絲清甜,汁水也足,對於又渴又餓的她來說,無疑算得上美味了。
不知這是什麼野果,他又是如何得知。
他吃的野果比她多,卻還比她快,到他吃完時,她才吃第三個。
駱晉雲只是看她一眼,站起身去樹木的陰影和山的方位。
薛宜寧知道,他一定在心裡嫌棄她講究、吃得慢,可是……她確實不知該怎麼吃快……
她努力加快速度,一刻後,終於吃完。
駱晉雲將剩下的野果拿衣服包好,放在馬背上,然後道:“上馬。”
薛宜寧知道自己的腳走不動路,乖乖上了馬。
他牽著馬走了幾步,地勢又平坦起來,他便也翻身上馬,一揮韁繩,策馬往前跑去。
他在她身後,手拉著韁繩,是一個將她牢牢抱著的姿勢。
她有些不適應,腦子裡全是他說的那些話。
但此時此刻,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馬倒跑了很長一段路,到路又難走時,他便放慢了馬速,薛宜寧不經意看向遠方,不由驚喜道:“是茶,茶,我們要出去了!”
她興奮地指向左前方,那裡隱約能看到一小片茶山。
能見到茶山,就是有人,有人就能走出去。
駱晉雲似乎早就知道,“嗯”了一聲,並沒有特別的情緒。
薛宜寧便也靜默下來,有些訕訕,不再說話。
雖是看見了茶山,但又走了半個時辰才到茶山,然後才是村莊,問路之後,再次策馬西行,終於在夜幕降臨時到了撫林縣城。
往縣衙去時,才到半路,便見前面黑壓壓一隊兵馬,正往這邊而來。
駱晉雲停下了馬,坐在馬背上看著前方,薛宜寧在他後面,不知來者是什麼人,不由自主就拉住了他的衣服。
等那隊人馬走近,前面便有人喊道:“前方何人擋道,還不快退下!”
駱晉雲仍沒動,看一眼那些兵士,往前問道:“是雍州司馬許敬轄下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