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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宜寧難以相信。
因西邊一直沒有消息傳出來,所有人都以為那邊必然是穩住了,竟沒想到,只是皇上將戰報瞞了下來?
石太尉為人狂傲,皇上既能讓他告老還鄉,必然是對他十分忌憚與不喜,如今卻要復用,想必是實在沒有辦法。
所以,駱晉雲在那邊會出事嗎?
她想起駱晉雲離家前說的話。
但駱家沒收到任何消息,應該是沒事的吧。
薛諫說道:“因為此事,皇上不得不與南邊暫且言和,而南邊雖拿了幾座城,卻也損失慘重,極難憑現在的力量北上京城,所以他們更想議和,共抗外敵。不日將有使臣自南邊過來談和,十之八|九,來人是裴昭玉。”
薛宜寧倏然一驚。
她此時才知道父親提起戰事的原因。
裴雋,他要來京城了……
就在她發怔的同時,薛諫說道:“你要和離,我並非不同意,那駱老夫人之行徑,的確沒給我薛家留情面。
“但就算和離,也不是現在,元毅既知道你和昭玉的事,此時昭玉將到京城,你提和離,難免讓他起疑,從而心生憤恨,所以,就算要和離,也要與他好好相商,最好是等昭玉和談完,離開京城之後。”
許久,薛宜寧才說:“女兒明白了,只是,如今他征戰在外,如何商議此事?”
薛諫回道:“其實,在看到你的信之後,我已休書一封讓人送去了西邊軍營,提了駱家娶平妻之事,若信能順利送到他手上,或許事情還有轉機。我想,他行事素來穩重,應不會為了兒女私情而壞了與薛家的兩姓之交,既然你已想好了和離,那便沒什麼好怕的。”
薛宜寧不語,她並不知道駱晉雲會怎麼選,只因,她不知道金採在駱晉雲心裡到底是什麼樣的地位。
今日在父親這裡她得到了太多的消息,久久盤旋在心中無法散去的,便是裴雋要來京城這件事。
轉而卻想,那又如何?
他是南越使臣,她是大周的大將軍夫人,就算他來,就算他在這裡待上個十天半個月,也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他們是見不到的。
就在她在父親那裡得到消息沒幾天,竟有宮中內侍來家中,請她入宮覲見許昭儀,說是許昭儀與她一見之下十分喜愛,要她進宮說說話。
薛宜寧不知許昭儀這是什麼意思,卻只能依言進宮。
許昭儀
住在寶儀館,單獨的一座院落,陽光極好,院外就是一處湖景,常有涼風送來,如此寶地做她寢宮,足見聖心寵愛。
許昭儀見她,倒並未有意責難,客氣地請她入座,閒談幾句話,竟又提起了南方戰事,問她是否知道南北和談。
薛宜寧回道:“聽過一些,據說是為了緩和西邊兵力吃緊。”
許昭儀嘆息道:“是啊,你夫君還在西邊呢。”
話峰一轉,她又道:“不過,南邊已經確認,是裴昭玉過來和談了,不知駱夫人有何感想?”
薛宜寧回道:“國家大事,臣婦自是不懂。只盼西邊戰事能早日平息,夫君驅除敵虜,以耀大周。”
許昭儀說道:“不只是駱大將軍,如今朝廷,也需要夫人的幫助。”
薛宜寧疑惑地看向她。
許昭儀一臉凝重道:“南越餘孽割據一方,劃江而治,就算暫時議和,也是朝廷心腹大患,皇上如何能安心?此番裴昭玉北上議和,皇上就想趁機勸降,而這個勸降之人,本宮覺得非夫人莫屬,夫人覺得如何?”
薛宜寧心中大驚,不由拽緊了袖口,然後緩聲道:“娘娘玩笑了,如此大事,自然當由熟悉國事,而又能言善辯者的重臣當任,用我這等無知婦人,貽笑大方事小,就怕誤了社稷。”
“可我覺得,十個能言善辯的,也不如一個你。別人去談,那裴昭玉想必是針鋒相對,全力以赴,你去談,他則相思難解,痛楚難耐,如何還能清醒理智?”許昭儀說。
薛宜寧忍不住道:“那娘娘就太小看他了。”
說完,正色道:“娘娘如此說,不知可否考慮過鎮國大將軍的感受。他在外替朝廷浴血爭戰,朝廷卻要讓他夫人去引誘蠱惑使臣,這不是寒了將士的心麼?”
許昭儀沒了話,靜靜看著她。
薛宜寧鎮靜端坐,神情恭敬而嚴肅。
最後許昭儀笑了笑,說道:“總之這事,夫人暫且放在心裡,若國家真有需要,想必大將軍也會首肯,到時還望夫人替大周江山考慮,替萬千黎民考慮。”
薛宜寧淡聲道:“是。”
她不知這事是許昭儀自己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
但議和這種事,一個妃子豈能作主,最終當然是皇上定奪。
皇上肯定知道許昭儀是曾經的唐家人,也知道唐家與平南王府的關係,知道許昭儀曾與裴雋有婚約。
所以,極有可能許昭儀向皇上吐露裴雋與她的關係,然後建議皇上用她來勸降裴雋。
這種辦法,也只有女人才能想得出來。
這一計,是否真替大周考慮薛宜寧不知道,但許昭儀是不想讓她好過的。
她是駱家的夫人,卻去勸降裴雋,那讓她情何以堪!
鎮定著出了宮門,玉溪前來相迎,薛宜寧心中繃著的那根弦“啪”地鬆掉,無力地扶在了玉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