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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合力鬆了竹鵲將媛兒藏在下面,好在她如今不會哭鬧,倒是讓事情好辦許多。
「夫子…」許姨娘淚水漣漣,握著陳清和的手:「後面的事,便都拜託夫子了。夫子恩德,我真不知如何謝夫子才好。」
「姨娘不必想那麼多,只需記著,出了這個府門,往日不可追,來日猶可期。一切都會是新的開始。」
陳清和用帕子為她擦拭著面頰,算著時間,道:「不可耽誤了,姨娘還記得我說過的第二次換班嗎?」
「記得。」許姨娘忍下淚意,點了點頭。
陳清和拍了拍她的手背,又緊緊握了握,道:「去吧。待明天的晚上,這些年的折磨,就都結束了。」
「嗯!」
許姨娘抬起衣袖來狠狠抹了一把淚痕,最後看了一眼媛兒藏身的馬車,轉身速速離去。
陳清和心中亦不平靜。
明天,不僅僅是對許姨娘母女而言折磨的結束,更是對她,對晏寂清而言,折磨的結束。
待過了明天,她便可從相府抽身,只待將人證物證帶去御前。
她再也不必東躲西藏,不必隱姓埋名,不必讓忠心耿耿的父親母親繼續擔著那通敵叛國的罪名,她可以找回自己的名姓,可以光明正大的活在陽光之下,再也不是該死之人。
結束,馬上就要結束了。
陳清和深吸一口氣,盼望著。
第50章 許姨娘離府
一夜輾轉反側。
本該歡喜的,可當真到這一天時,她的腳步反而愈發的沉重。
賀行雲卻是難得的高興,他說,看著竹鵲,就想起和她剛認識時。
甚至有些喋喋不休,就好像要將一生的話都在今天說盡。
「那時在戲樓前,夫子一身水紅色,叫長明都看呆了。我雖做不屑,可也在想,東裕女子少有著如此艷麗,多喜溫婉柔順之風,夫子真是我見過的,穿水紅色最好看的女子。」
「後來一點點發現,夫子不僅容姿昳麗,還工巧驚人,可一箭十環,又對世事通透,行事果決;倒是我淺薄。」
「我曾說夫子聞名靠得是臉,如今,想要向夫子道歉。」
「我並未與你計較這些,你…」陳清和張了張口,想說他是她最好的學生,可話還沒來得及,一匹發了狂的馬兒直衝他們的馬車而來。
馬匹上的人死死拽著韁繩,半個身子都要被甩下,他卻控制不住馬,只能高聲呼喊:「讓開!都讓開!」
冬慶急調馬頭車廂被甩得向□□倒,後面運著竹鵲的車馬更是避之不及。
「小心——」
那人喊破了嗓子,行人嚇得四散逃竄。
賀行雲下意識一把拽過陳清和,側身將她護於自己身下。
在那一瞬里,就如同在豐城遇到泥石流時一般,他沒有半點猶豫,至自己生死於度外只為她平安。
隨著車廂翻倒,小木桌、茶壺、暖爐,一併全砸了下來。
那水已燒得滾燙,就這樣生生澆砸在他身上。
四處人仰馬翻慌亂作一團。
「公子!夫子!」冬慶利索的爬起來,與另一車夫合力抬著馬車。
亂鬨鬨一片中無人覺察,有一道身影從那翻倒的馬車中竟抱出了一小女孩兒,速速朝著巷子隱了身影;而便是百姓們無意看到了,也只恍惚以為是那馬車砸到了人家的孩子。
陳清和匆忙瞥了一眼小巷,轉而扶住賀行云:「有沒有傷到?」
趕來的官兵要以長街縱馬傷人捕了那人,那人哭著喊自己冤枉。
「我哪兒知道這馬會突然發了性!我不是故意縱馬傷人的啊!」
「那也跟我們走!這一路你損毀的攤子,撞倒的人,都得跟人結算了才行,走!」
官兵們聲勢浩蕩。
賀行雲搖搖頭:「我無礙。」
可陳清和一探手就摸到了他濕噠噠的後背。
可想那壺水與爐火有多麼滾燙,他竟就如此受了。
「前面有賀家的鋪子,去換身衣裳就好了。」
賀行雲說著,目光望向被摔倒在地上的那架竹鵲,好像註定他不能再擁有一次翅膀。
「可惜了…」
陳清和一時無言,心知他有多失望,竟是難與他對視。
「沒事的,我們還可以再做。」她終只能如此說。
兩人來到賀家的布莊。
成衣不比量身做,權貴人家往往更喜歡買料子;但為應急也只得選成衣。
陳清和挑了件看著很適合賀行雲的月牙白錦袍,賀行雲沒有穿,反而拿了款式一樣的另一顏色。
「顏色太淺,容易髒,還是選這件吧。」
他選的是身沉的發黑的藏青,確實若染上些什麼便沒那麼容易看出來,只會覺得是弄濕了罷了。
掌柜的不明就裡,笑道:「公子又不必下地幹活,哪兒會那麼容易髒呢?再說髒了換了就是。我看,倒是那件月牙白更襯公子。」
陳清和卻是瞭然,自從盛長明死後,他不僅是不穿白了,漸漸連淺色也不願穿,大抵總會想起那件事。
便道:「賀小公子顏如冠玉,這身藏青倒是更顯大氣,就這件吧。」
見二人都這麼說掌柜也不再勸,就是覺得奇怪,明明小公子以前只愛穿這種仙逸的顏色。
「既然竹鵲是試飛不得了,我們便去隨意走一走,全當散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