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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盛長明意味深長「哼!」了一聲,又連連:「嘖嘖」,感慨道:「我們賀小公子如今都洗手作羹湯了,陳夫子厲害啊!」
他拍著胸脯,只管答應:「包我身上。」結果到了廚房卻是一個比一個屁股撅得高。
兩個少年初次學著生火煮水,又是擺弄了半天火摺子,又是用嘴巴吹氣,探頭探腦的碰了一鼻子黑灰。
賀行雲以袖掩面咳嗽著,忽然一黑黢黢的手掌朝自己襲來。他向後躲避不及,摔了個屁股墩,臉也沒被倖免,被抓成了個花貓。
「哎喲!盛長明!」
「哈哈哈哈哈!」
盛長明樂得捧腹,眼角都笑出了淚來,卻見他一骨碌爬起來,忙拔腿繞著灶台狂跑。
「錯了錯了!」
「…」
賀行雲往灶台上狠狠抓了一把,拽住盛長明的衣領子就朝他臉上抹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你個臭小子,你沒大沒小!」盛長明躲不過,只得搬出年齡嚎叫起來。
賀行雲才不上當,道:「是你先抹我的!」
於是兩人互相拉扯著,雙雙摔在地上撞倒了裝菜的籮筐,跌了一身菜葉。
但賀行雲卻覺得無比暢快,好像這些日子堵在心口的那份鬱悶也煙消雲散。
他攤開胳膊,成一個『大』字;望著廚房的房頂,感覺回到了兒時,與盛長明一同上房揭瓦,攆著別人家的雞滿街跑…
「長明。」
「嗯?」
「有人說…你與我一起,處處聽我的,順著我,是因為我家的權勢。可是長明,我絕無此意,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我是將你當親兄弟一般的;倘若我哪裡讓你不痛快了,你大可沖我揮拳頭,千萬別…顧及那些。」他憋了許久,總覺得暗自神傷不是辦法,倒不如說開了好。
又倘若真如父親說的那樣,他也希望盛長明知道,不必如此。他會一如往常的待他,若自己做的過分了,也自會注意與收斂。
盛長明聽著他的心事,卻沒有半分惱怒之意,只恍然大悟:「噢!我說你今天怎麼怪怪的,原是全在想這些了!」
不同於賀行雲那般心思細膩,他是從不入腦子,當即拍拍袖子,不以為意道:「咱倆認識的時候,你老子還不是丞相,我家卻是代代蔭封的侯爺,那時我拿你當弟弟,也從沒輕視於賀家;後來你老子當上了丞相,待我盛家如舊,縱然我和我老子都是敗家子,於朝中也幫不上賀家什麼忙,你們也從沒與我家生分。咱倆的情誼可不是旁人能比的!所以你放心,我從沒想過這些。至於,我總聽你的,是因為,我自知雖年長你兩歲,卻是既比不得你機靈也比不得你聰明,但我們盛家人都安逸,能吃得好便知足,知足常樂嘛,也不丟人。你啊,別聽那些人胡說八道,他們沒真心實意的兄弟,他們懂個屁啊!」
盛長明傻呵呵笑著,話里倒反過來寬慰他。
賀行雲聽著也不知該哭該笑,只得默了默,心中卻更是複雜。
這話哪裡是別人說的,正是出自他父親之口;盛家父子都是至純至性的人,父親卻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不該懷疑盛長明的。
藥爐里冒起泡泡「咕嘟咕嘟…」頂得蓋子『咔咔』作響。
盛長明第一個反應過來:「壞了,還煮著湯藥呢!」
賀行雲忙一挺身爬起來,廚房裡又充滿了少年們的呼聲:「糊了!糊了!」
「都怪你小子!」
「是你先傷春悲秋的!」
「嘿…!」
陳清和正與晏寂清談著話梅一事,忽聞兩道聲音,一個嚷嚷著:「燙燙燙!」一個戲謔著:「真不得了,我們賀小公子還真煮出安神湯來了!」
腳步越來越近,眼見就到了門口。
晏寂清不慌不忙,毫無被『捉姦』的自覺。
陳清和著了急,一把扯下床幔,拽著晏寂清滾上了床,將他捂進了棉被之中。
門「嘎吱——」一聲從外面推開,寒風爭先恐後從門縫往裡擠,浮動起幔紗,隱隱約約,令人瞧得不甚真切。
「夫子?」
賀行雲輕喚。
陳清和呼吸微顫,一手死死掐在晏寂清的肩頭,本是緩解緊張,卻沒成想這人冰涼的指尖順著便摟上了她的後背,繞著她脊骨一寸一寸滑動。
「嗯?」陳清和一邊回應賀行雲,一邊不自覺蜷縮起腳尖,止不住哆嗦了一下。
賀行雲倒是沒有察覺不對,只道:「我剛煮了安神湯,想著夫子喝了會舒服些。」
盛長明在門口探頭探腦,發出「嗤嗤」地悶笑,惹得他面紅耳赤,也不大敢抬頭。
可若他從被吹拂起的幔紗間仔細望去,便會發現那棉被隆起的高度有些不正常,好似藏了什麼在裡面。
晏寂清並沒有停下作亂,反倒似來了興味;掌心停頓在她腰線下凹處,稍作用力的捏了捏。酥酥麻麻的觸感瞬間閃過陳清和全身,呼吸也隨之一滯。
她伸出手想要將他與自己抵開些許距離,卻遭一股溫熱包圍,輕微的痛感在指尖蔓延,因被尖利的牙齒捉住而動彈不得,並於無意間被那柔軟勾了一下…
「你…」她倒吸一口涼氣,強作鎮定:「放桌上吧,我一會兒喝,你有心了。」
說著,因為晏寂清的惹火,不由得咳嗽了兩聲以掩蓋不正常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