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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因年邁而有些打顫的雙手將紙包打開,示意陳清和與賀行雲趁熱嘗嘗,又說:「這是囡囡小時候最愛吃的了,逢年裡站在我院兒門口,就探頭探腦地往裡瞧呢,饞的不得了!」
陳清和笑著拿起一塊放進口中細細咀嚼,嘆道:「還是老味道,婆婆做的年糕里會多放一把蜜棗。」
「哈哈哈哈,你啊,從小就嘴刁。」婆婆開懷不已,記憶仿佛一下回到了十幾年前。
不禁感慨:「我們囡囡真是越長越漂亮,記得小時候總在外面跑,曬得小臉黢黑,跟她父親很像的,就一雙眼睛水靈靈的大;如今倒越發白嫩,一看就是我們水鄉的小姑娘了。」
「婆婆你又笑我。」陳清和撒嬌般嗔道,轉過了身去,佯裝生氣。
西秦地界與南嶽交匯,多雨水,她自小長在那兒,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自然同水鄉女郎更像。
可『陳清和』父親卻是京中人,倒多虧了其母親是實打實的淮安人。
她垂下眼睫,緩緩收緊了雙手。
陳家沒落後,淮安一場天災,無數人被迫背井離鄉尋求一條生路,真正的陳清和便就是活生生餓死在了那條路上。
而她在晏寂清的安排下,憑著背下的『記憶』,頂替了陳清和的身份。
於這些多年輾轉未見的『故人』面前,恍恍惚惚,依稀難辨,最終只得稱上一句女大十八變;又經她幾年在此生活,自然而然就成了他們以為的『陳清和』。
總歸是陳家人死無對證;好一個天衣無縫的身份。
婆婆哪裡知道眼前人早已非故人,只順著哄著道:「好好好,婆婆不提了不提了,我們囡囡長大了,也是要面子的哇!」
「那當然了,婆婆你可不能總跟人說我那些糗事,要嫁不出去的!」陳清和順著挽住婆婆的胳膊,枕上了她的肩頭,就好像親孫女兒一般親昵。
婆婆屈指在她鼻頭颳了刮,笑得直合不攏嘴。
「我們囡囡這麼厲害,會愁嫁嗎?一定是他們沒眼光。」
「嗯!」陳清和點點頭,看著婆婆蒼老的雙手,想到她一把年紀,兒女們卻都死在了天災中,如今便將所有盼望給予了她這個鄰家的孩子身上,不禁酸澀了眼眶:「婆婆放心,我心中都有數的。」
第30章 審問
昏暗潮濕的地牢,血跡斑斑的鐵鉤貫穿過殺手的琵琶骨,拇指粗的鐵鏈將他四肢牢牢捆綁,因受盡酷刑,而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口鼻中噴出了大股白霧。
晏寂清一身華裾鶴氅緩帶輕裘,與地牢顯得格格不入。
隨著「嘎吱——」一聲,牢門被從外面拖拽開來,森森冷風夾雜著絲腥臭味道,絕望的氣息直逼四肢百骸。
他是極講究的,在那把殘破地木椅上鋪了層白狐裘,這才落座。
屬下低頭奉上了熱盞茶,便向一側退去。
只見那雙骨節分明的玉手在瓷盞的襯托下更顯修長,以茶蓋輕輕撥弄著,碰撞出細微且清脆地聲響,卻好似催魂奪命地喪鐘。
「還是沒有什麼可說的嗎?」
晏寂清慢條斯理地抬起眼,笑望向被吊起的殺手,悠悠然然:「許是屬下們待客不周,忘了說;本王父親,是已故的林將軍。」
在觀山一戰前,多少人家孩童夜半啼哭,父母就會搬出『林將軍』三個字,那是百姓心中等同於活閻王的存在,實在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面上露出了頗為懷念的神色,繼而道:「家父審問細作、叛徒,酷愛剝皮與腦箍。這所謂剝皮,就是以枷鎖將人固定在一塊木板之上,於背後開刀,沿著脊柱,由上往下將其皮膚劃開,再將刀具伸入其中,割開皮膚與肌肉之間的連接,慢慢的擴散向全身,便可將皮膚近乎完整的剝離下來。而腦箍,則是將一個鐵箍套在頭上,在鐵箍與頭皮的縫隙里加入木楔,用鐵錘敲打,鐵箍便會越來越緊,直至腦漿爆出而亡。」
頓了頓,在殺手顫慄中長嘆了口氣,似乎遺憾不已:「可惜本王愛乾淨,這些見血的手段會髒了衣袍,也不甚美觀,尤其是本王討厭吵鬧。」
說罷,給了屬下一個眼神:「吊了這麼久,看都看累了。」
屬下會意,在殺手驚懼地眼神中將其固定在了一張木板上。
晏寂清端著茶盞站起身,緩步上前,隨手拿起了一張桑皮紙,輕輕蓋在殺手臉上,笑意不減地說:「本王這兒特有一套雨澆梅花,無聲無息,還不見血。貴客不妨一試。」
隨之,他手腕一翻,將茶湯淅淅瀝瀝傾灑、浸透。
那桑皮紙柔韌而薄,吸了水後便會嚴絲合縫地緊緊貼在臉上,使其生生窒息。
屬下又立刻遞了一張續上,如此反覆,疊加了足足五層。晏寂清手中的茶也倒了個乾淨,當真是不見一滴血,不聞一聲叫。
眼見人就要氣斃而亡,他漠然地一拂袍袖,坐了回去。
「揭開吧,問問他可有什麼想起來的,如若沒有,就換燒刀子。」
——燒刀子,是北邊的一種烈性酒,便是尋常喝一口五臟六腑都會像被刀子攪動一樣,用於此刑極少有人能扛得下來。
隨著人被一盆冰水澆醒。
「我招!我招!」
殺手哀嚎起來,若是服毒不過死個痛快,可如此折磨,他根本沒有挺第二次的骨氣。
斷斷續續地說道:「這些年…我們確實為丞相辦了許多事…其中就包括殿下最想知道的南山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