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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回到東宮,等著趙煜的,除了空青的一碗苦藥,還有他劈頭蓋臉的一通數落。

    按著空青說的,趙煜簡直要病入膏肓了。

    趙煜無奈,他年輕力壯的大小伙子,受傷沒好利索而已,也……確實是心事稍微有點重,但怎麼也不至於,吹了個把時辰的冷風,就要死了一樣。

    可憐醫者仁心。

    趙煜心想,這老頭子長得年輕,真實年紀堪比人參精,便也就「是是是,好好好,空青說得對,下次不會了」的應承著。

    沈澈在一邊終於看不下去了,上來解圍道:「這事兒是孤思慮不周了,阿煜身在東宮,事出突然,來不及回府衙去換衣裳了……怪孤不好。」

    結果,他話沒說完,就被空青橫了一眼:「你還有臉說,你心底在乎人家,就是這麼個在乎法兒?」

    於是,事情終於演變成太子殿下和刑部尚書一起被數落得只會說「是是是,空青說得是」。

    空青念叨夠了,終於消停下來,打發趙煜去偏殿歇下。

    不知他熬的藥里加了什麼,趙煜喝下之後,心難得的平靜安寧,那些煩躁的情緒,和紛擾的過往仿佛都被一座壁壘隔絕開去,心思靜了,便覺得疲累。  

    索性去裡間睡覺。

    空青看著趙煜的背影,又看看沈澈,突然問道:「你終歸是太子,身份特別,對他這般在乎,不怕他成眾矢之的嗎?」

    這問題,趙煜方才自己就顧忌,這會兒空青也來問。

    沈澈微笑了笑,道:「孤做太子一天,便能護他周全一天,孤若不是太子了,他就更沒什麼兇險可言了。」

    空青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反駁,但又覺得蒼白,嘆了口氣。

    沈澈突然走近兩步,低聲道:「空青,澗澈的手冊里提到你是神農氏傳人,當年殉道者四分五裂,其中一支隱沒入宮廷,就連澗澈都沒查出個結果,這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空青的表情非常明顯的僵住了,極不自然,終於他皺起眉,道:「不知道。」

    說罷,他轉身就走。

    讓沈澈覺得,更像是逃開。

    第73章 壽宴

    戰事緊急,肅王連夜點兵。

    沒有軍誓,就連臨行前該有的將士歸家、休沐一日都來不及給了。

    第二日天沒亮,雪也依舊沒有停。  

    皇上帶領文武官員,上了滌川城外三里的墉牆,一碗祭天酒喝下去,骨瓷海碗摔在地上,落地有聲。

    終於,東方破曉的光,穿過細雪,掃上將士們的側臉,他們也都喝了酒,碎碗壯行。

    每個人臉上都透出堅毅來。

    大軍背後的官道,鋪滿白色,在不知何處與天邊接壤,仿佛能從此踏上一片通天大道。

    「朕願諸位將士早日凱旋,待到歸來,你們便是我炎華百姓心中的英雄!」

    皇上的聲音沉穩極了,讓人聽上去,便覺得他說的話就是真理。

    只是不知這些將士心裡,對英雄之命看重幾分?

    他們的堅毅,該更多是為了守住身邊的親人吧。

    趙煜甩甩頭,突然覺得自己這想法也太過優柔。

    前世,他也站在這裡,看城外的錦繡山河,豪氣干雲。

    當時炎華正與北遙交惡,身為王爺,他在乎山河壯麗,哪怕讓他用血肉去描繪,也是值得的,而今……

    倒拋開大義,越發舍大看小了。

    也不知是不是前世的蹉跎,骨子裡的銳氣已經磨沒了。  

    想著,他目光落在沈澈身上,那人一襲黑衣,就站在皇上身側。

    與皇上已經顯出蒼老的背影相襯,太子殿下肩寬腰直,雪花落在他身上,鋪滿了肩頭,城頭風疾,鼓動他衣袂飄搖,反襯出他站得穩極了,看上去格外挺拔,好像雪中松柏,逆風仰雪,凌寒而生。

    讓趙煜覺得熟悉又陌生了。

    終於,增援大軍踏著朝暉,步上征程。

    太陽總會照常升起來,雪也總會漸漸停住。

    趙煜隨著百官的隊伍下城墉,回到都城內,仿佛隔世,讓人生出一股自幽冥渡道回到陽間人世的錯覺。

    方才大軍瀟肅,城內卻一切如常,將士們的遠征,守護的是一個對於大部分百姓而言,再普通不過的早上。

    雪後的晨炊裊裊,更顯出煙火氣十足。

    這才是那些英雄兒郎們,拼死想要守護的彌足珍貴。

    邊關起戰事,日子還是一樣的過,一晃半個月,戰報每日按時呈到陛下的御書案上,戰事焦灼,卻也能看出肅王確有將才。

    勝遇的困境,不到十日便解了。只剩下坎澤的失城之恥未解,肅王利用地勢,將坎澤四面合圍,如今兩軍僵持不下。  

    這日,趙煜下朝,回內衙修典,剛坐下,衡辛便敲門來奏事,遞上一張帖子。

    是一張請帖。

    藍紫色的緞面絨上,壓了銀線,精緻又奢華。翻開來看,見東家是右丞相曹隱,三日後府上宴客,擺六十大壽。

    趙煜看著帖子,直皺眉頭。

    這事情辦得非常的雖然但是——雖然面兒上挑不出毛病,但是就是不應該這麼幹。

    而且,要說曹隱這人,本身就不是趙煜欣賞的類型。他是趙煜父親趙何故的繼任,但他能做上右丞相之位,大多是靠耍嘴皮子的功夫。自上任至今,已經六七年了,正事上未見他有何建樹,反倒對皇上察言觀色的能耐一流,正如半月前,看皇上臉色阻止沈澈出征,他首當其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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