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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邊關戰事雖平,但實際上暗潮湧動,朝堂上稍有不慎,便會掀滔天巨浪。
萬事,他想給趙煜一個交代,更想與他共建一個歸宿。
但這一切的前提,須得是家國還在。這二人即便轉世,不慕功名利祿,卻也都不是能夠拋家舍國,獨躲逍遙的性子。
近來炎華接連出事,皇上年紀大了,身體越發有風燭之勢。
想到這,他更衣入宮,回來了,自然要去面聖。
本以見到老爹,又要被他念叨一通和親納妃的事情——雖然,太子殿下在這件事情上沒少暗地動手腳。
結果萬沒想到,他皇帝老子見到他,一句話沒多念叨,只是與他交洽過公得不能再公的公事——穹川白家的動向。就讓他回東宮休息去。
沈澈想不通,悶頭往宮外走。
「澈兒……」是肅王叫他。
他與肅王多日不見,肅王出征凱旋他都沒來得及賀一賀。
可沈澈一通寒暄的客套話扔出去,肅王只是笑而不語的看著他。沈澈此時眼睛上的黑紗依然還在,他看不見肅王的表情,卻能察覺出氣氛詭異。
過了半天,肅王才低聲道:「回滌川路上,行刺通古斯族長之女,你到底怎麼想的;朝堂上,讓朝臣阻礙和親,你真當你爹是傻子,看不出你的小動作?」
沈澈沒想到,他肅王叔今日如此直接,先是訥住片刻,而後就笑了起來,道:「這樣不是更好嗎,皇叔與澈兒都知道彼此想要什麼,不爭也不搶,免了折騰,」說著,他往肅王身前走了幾步,「父皇知不知道是他的事兒,至於往後的約定,是我同你做的,你我不變便是了。」
肅王也沒想到,太子殿下回應的更直接,還沒想好如何回應,沈澈笑道:「各取所需。」
說完,扭臉就走了。
自宮門出來,沈澈才覺得空氣都流通了。
「殿下擺駕回宮補覺嗎?」趕車的小廝問道。
「去刑部衙門。」沈澈說著,上了馬車。
沈澈留了人在趙煜身邊照應,自然知道那人忙叨叨的,手裡的案子繁雜,他肯定沒有遵守空青的囑咐,作息儘量規律。
馬蹄聲,止於刑部內衙的小門旁,沈澈閃身入院——果然偷偷摸摸最刺激。
昨日傍晚分別,如今夜又深了,沈澈先是去書房轉一圈,發現書房極為難得的黑著燈。
又摸到趙煜臥房。
四下無人,沈澈便把遮眼的黑紗扯下來……隔著窗子就能看見那人的剪影映在窗紙上,正對著一件事物聚精會神的,像是在上面找什麼。
太子殿下鼻子哼出個音兒,推門而入。
「來了?」趙煜頭也不抬,好像早知道他會來一樣,讓沈澈詫異裡帶出些失望來。
雖然,他沒盼望著能讓趙煜覺得喜,但驚,總該流露出一些。
可這人對他,就跟算定了似的,熟絡裡帶出些「自便吧,沒工夫招呼你」的敷衍。
但太子殿下,如今豈會被這區區磨難嚇退,兩步湊到趙煜近前,站在他背後一把摟了這人的腰,往人家身上膩乎:「怎麼還不休息?」
趙煜從前瘦,如今很瘦,沈澈幾乎單手就能環過他整幅腰身,原來也攬過他的腰,覺得柔韌力道頗為稱手,而如今,更多的是單薄了。
沈澈的心一下就疼了。
趙煜心不在焉:「白日裡相府出了命案,剛又復勘兇案現場,才回來。」
沈澈手臂收緊了兩分,另一隻手接過燭台幫他舉著,柔聲道:「找什麼呢,我幫你。」
趙煜聚精會神,沒怎麼在意沈澈的一系列的曖昧動作,眼睛依舊在眼前的事物上搜掠。
他眼前是一件官氅,看得出是三品武官的外氅。
「在這呢!」趙煜忽然低聲嘆道。
他手指指在那氅衣袖邊的折縫處,是半滴血。
炎華武官,冬季穿的外氅是絳紫色的,從這上去找半滴血,在這樣晃眼的燭火映襯下,著實要費一番心力眼力。
作者有話要說:
沈澈:阿煜,你好無趣。
趙煜:這叫老夫老夫之間的默契,你懂屁。
第90章 消氣
趙煜目標達成,站直了身子,把那氅衣搭在椅背上,掙脫了沈澈的懷抱。他溜達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仰頭靠在椅背上捏著眉心。
燭火暗淡閃爍,眼睛累得很。
沈澈看清衣服上的東西——是半片飛濺的血漬。
他把燭台放好,走到趙煜身後,手指按在他太陽穴上輕輕的揉著:「另外那半滴在什麼地方?」
沈澈的指尖微涼,柔和的按壓讓趙煜覺得輕鬆不少,他舒出一口氣,道:「在案發現場的床帳頂上。」
那件氅衣,是周重的官服。趙煜這話是什麼意思,沈澈即刻便明白了。
再想,死者是曹隱府上的總廚,都城內群臣笑著發瘋的病症的始作俑者便是他,可他死於周重之手……
整件事情,看似恰巧,看似不相關。可其實,深沉著陰謀的味道——無論鄒總廚起初的變態行徑是否被他人授意,總歸是有人,順勢而為,看準時機時機,折損了炎華的半朝重臣。
沈澈臉色暗淡下來,他心思沉下,手上的力道也緩了。趙煜扶住沈澈的手,止了他的動作,睜開眼睛,從椅子上站起來轉身與他對視。
沈澈的手被趙煜握著,對方掌心溫暖,暖了他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