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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還沒亮,空青就被沈澈赫騰起來了。太子殿下咋咋呼呼,只差拿一面銅鑼,放到空青耳朵邊兒上敲了。
神醫無可奈何,頭沒梳,臉沒洗,就被穿戴整齊的太子殿下拉著往偏殿去。
沈澈這麼沒頭蒼蠅似的,定然是出了什麼大事兒。
「你的阿煜又怎麼了?」空青一如既往的為老不尊。
「阿煜沒事,好好的,頂多是不聽話,沒好好休息。」沈澈隨口答得也沒溜兒,推開房門,把空青讓進屋。
床上,確實躺著個人。
空青遙遙一望,看著人已經上了年紀。
待到走近了,卻發覺認識,正是內侍庭的內務總管,福海平。
事涉大內,空青皺了眉頭,也不說話,看向沈澈:「你知道我有規矩,只救人,不左右政務。」
但福海平能在太子府,這事兒想來就不簡單。
沈澈磨他道:「醫者本心,你只救他活命就好。」
空青沒再多說什麼,在床邊坐下,拉過福公公的手,給他診脈。
這福公公年紀大了,被冷水一激,胸口悶了氣,幾乎是瞬間就背過氣去了。空青推拿、針灸,十八般武藝都使過一遍,也不見老公公醒過來。
再去摸他的脈搏,依舊綿軟無力,好像風中殘絮似的,眼看就要飛散得無影無蹤。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空青走到外間,問沈澈,「他怎的好像不想活了?」
沈澈沉默片刻,道:「不知緣由,便救不醒嗎?」
空青道:「倒也未必,若是知道他心結在哪裡,把握更大些。」
二人說著話,門外阿煥的聲音響起來:「殿下,」說著,他急切的拍了幾下門,沈澈剛應聲讓他進來,他便幾乎衝進來的,「陛下來了,已經到巷子口了,您快準備接駕吧。」
沈澈臉色瞬間就變了,看上去並非是慌亂,反倒像是傷懷,也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殿下?」阿煥極少見自家主子這樣,輕聲提醒道,「您再不出去,便要失禮了。」
沈澈這才回了神,出門迎皇上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修綱~大概率木有。
麼噠~
嗯,對了,前幾天懷疑自己中招了,果然中了。
紀念羊了個羊~~
第97章 值嗎
皇上紆尊降貴跑到太子東宮來,自炎華建都起,就從沒有過。
沈澈迎出門去,卻見皇上是微服來的。
挑簾下四抬的小轎,穿得像個富貴文人,身邊只帶著壽明公公。他不等沈澈跪拜,直接就進了院子。
想來是不想引人注目。
「找個說話方便的地方,」皇上直言,「去你書房吧,讓人不用伺候,門口不必留人。」
沈澈依言照辦。
房門關上,書房裡只有父子二人。
沈澈也不說話,請皇上矮几旁坐定,便在小泥爐燃起火來,燒水烹茶。
父子二人就這樣,相顧沒話說,直把一壺茶喝得淡了,誰也沒開口。
終於,皇上許是水飽灌不下了,喝乾玉盞里的茶,攔住沈澈又要給他新添的動作,道:「周重的事情,你準備何時奏報?」
沈澈這才把公道杯輕輕放下,道:「事由這兩日便能理清,還在年裡,兒臣不想今日一趟,明日一趟的擾父皇清淨。」
皇上冷哼一聲,未予置喙,話題一轉,道:「昨夜,你的近侍,在玉帶河救了個人?」
沈澈還沒回答,門口阿煥就來敲門了。
無奈只得讓他進來,阿煥先向皇上行禮,而後才到沈澈身邊,壓低了聲音耳語道:「您前腳走,福公公就醒了,空青大夫說他許是昏沉間聽到皇上來了……這會兒無論如何,都要前來拜見。」
沈澈皺著眉頭,在他東宮的地盤,有心讓一個人消停,手段多得是,但於整件事,終歸如同揚湯止沸。
想到這,他嘆了一口氣,道:「請他過來吧,」說著,又轉向自己父親道,「被救的那個人想要見父皇呢。」
皇上的臉色極快的陰晦下來,旋即又變回原來的模樣。
只片刻,福公公便在阿煥的陪同下來了。
他進門,先是跪下禮數周全一番,而後,轉向阿煥,客客氣氣的道:「小兄弟先出去吧,老哥哥與皇上和太子殿下扯幾句家常瑣事,你聽著沒意思的。」
阿煥看向沈澈,見他面無表情地點了頭。便退出去,又重新把門帶上了。
「起來吧。」皇上向福公公道,指著一旁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福公公卻沒起身,只是姿勢一換,直接隨性的坐在地上,向沈澈道:「跟殿下討一杯溫茶喝。」
沈澈依言,遞了一杯在他手上。
福公公訕笑了笑:「自從宮裡群臣出事,老奴便越發覺得自己不中用了,」他嘆息一聲,「昨兒聽陛下您提起多年前微服,在深巷老店裡喝的酒,老奴的心啊,仿佛在那一瞬間,又回到當時去了,就想著,出宮半天兒,去給您買兩罈子酒回來……」
他說話的語速不快,語氣里少了尊卑,反倒真如他剛才說的,像極了年長的兄弟間嘮嗑。
他臉上一直帶著抹笑意。
可屋裡的另外兩人,卻誰也沒笑。
福公公繼續自說自話:「可是誰知道,買完酒,回家的路上,忍不住口腹欲望,貪杯沒出息,連人帶酒一起跌倒玉帶河裡去了,酒沒保住,命也沒了大半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