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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又睜開眼睛,道:「紫陌姑娘,昨日,大殿下與姑娘共赴巫山了沒有?」
用詞文氣。
但再文氣,也是那麼個意思,把紫陌問得一愣,她是身在風月場,但也不是沒臉沒皮,更何況,大樓閣里的姑娘,教養規矩,要比市井平民家的小女子強上許多。
粉臉一下就紅了,可見趙煜問得正經,並沒有半點調笑的意思。
終於還是低著頭,頷首了。
趙煜起身,道:「咱們移步蘭房內吧。」
重回兇案現場,趙大人徑直走到裡間姑娘梳妝檯子前。
妝屜子上,瓶瓶罐罐無數,材質有瓷有玉,也有琉璃,高瓶矮罐,琳琅滿目,亂七八糟……
趙煜則指著檯面上一處地方道:「紫陌姑娘,這裡本來放了什麼?」
紫陌聞言走近,心又提到嗓子眼,生怕一眾官員見死了個要命的人物,為了交差,拉自己頂罪。
見趙煜指的地方確實缺了東西,也還是嘴硬道:「那裡沒有東西。」
趙煜笑著歪頭看她。
這男人好看,紫陌被他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看得心突突的跳,也不知自己到底是緊張還是害怕了,眼神不自覺的不敢和他對視,只想躲開。
趙煜手上不知何時戴上了一隻黑緞子手套,把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重新排列,嫻熟得像自己每天也要「瓶瓶罐罐」一番似的,他一邊擺弄,一邊漫不經心的道:「姑娘的心思,本官明白,本官不會罔顧人命,做冤案交差,但……我也並非神通廣大,萬一當事人不配合,查漏了,查錯了,可就只能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他話說完了,瓶子罐子也被排列整齊了:「你看這一套一套的,看來是少了一隻放香露的琉璃瓶子。」
紫陌詫異暫且不說,屋裡刑部和三司的諸位老少爺們兒也都開了眼了。
這些男人們,一見姑娘妝檯上那些瓶子罐子,就只覺得麻煩,什麼香粉香蜜香露香膏,聽著就頭大,更別說分辨了。
可趙大人,不僅輕車熟路,還能打眼就知道琉璃瓶子裡是香露?
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學來的這本事。
紫陌見瞞不過,雙膝跪下,道:「大人明察,妾身確實不知道那隻瓶子去哪裡了……」
「那姑娘昨日用過沒有?」
紫陌點頭。
「塗在哪裡了?」
紫陌臉就又紅了,捏著聲音答道:「耳後。」
趙煜轉頭看向仵作老高,這高師傅當了一輩子的仵作,檢驗求證的心思比尋常捕頭捕快活絡多了,瞬間明白趙煜的意思,走到紫陌近前,道:「得罪姑娘。」
說著,在一塊白絹子上沾濕了清水,往姑娘耳後按住一抹,把絹子湊到鼻子前聞了聞,向趙煜道:「大人英明,確實底子裡有股銀杏果的苦寒味,但已經很淡了。」
可不淡嗎?
濃的都被大皇子啃進嘴裡去了。
趙煜嘆一口氣,向周重道:「勞煩周總捕,去查一查提純的銀杏果毒這一條線。」
周重領命,又微微遲疑,終於本著不懂就問的心態,向趙煜道:「周某是個粗人,不太明白,為何不去查販賣這套胭脂香粉的商人?」
趙煜呵呵笑了,捻起琉璃小罐子,打開蓋子聞了聞,道:「這麼貴重的好東西,宮裡都是有數的,只怕是大皇子送給姑娘,討她開心的,是或不是,一會兒查查記檔就知道了。」
紫陌和周重同時驚道:「大人怎麼得知這時宮裡的東西?」
趙煜笑笑沒說話。
上輩子就知道的事情,怎麼解釋呢?
這事兒若非正好被自己撞上,只怕還真容易被忽略了。
是誰,何時,拿走了那瓶香露?
他停頓片刻,順著剛才的話繼續道:「不僅本官知道,只怕兇手也知道,所以他才篤信人之常情——姑娘見大皇子,就一定會用這套東西,」說著,他轉向紫陌,道,「姑娘,還是要去刑部坐一坐了。」
各司其職之後,趙煜要先去吏部報導。
他走到院子裡,還沒出門,便被刑部侍郎叫住,侍郎湊近了壓低聲音道,「太子殿下,要自請跟您回刑部呢,您把殿下晾在這兒,多少……有點……」
「不合適」終歸是沒說出口,只讓趙煜自己品。
趙煜順著他目光,看見那瞎眼的太子,孤身站在海棠樹下,微揚起頭,像在細嗅春色。
風掃落花瓣,落在太子肩頭髮鬢上,他渾然不知。
趙煜恍惚回到前世不知道是哪一年的春日裡,那人回眸向他笑道:「從前不明白人們為何把這麼好看的花朵叫做斷腸花,近來倒是漸漸懂了……」
心口猛的一痛,把趙煜扯回現實,他暗驚得頭皮發炸,咽了口口水強自鎮定,罵自己失心瘋,嘴上淡淡的道:「太子殿下愛去哪裡便去哪裡,只是陛下沒有旨意,便沒有本官的事兒。」
說完,抬腳邁步,頭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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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煜去吏部匆匆告命上任,吏部尚書知道出了驚天大案,不敢多耽誤他時間,手續麻利兒走完,送他離開。
刑部尚書新官上任,一進大門,便是一眾下屬相迎。
趙煜擺擺手,道:「事急從權,本官平日裡沒規矩慣了,這些繁文縟節免了吧,諸位去忙各自手上的活兒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