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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跟著,他手指凌空變招,雙指一夾,正堵上軍哨的氣孔。
就這樣,哨子只「噗」的響了一聲——啞火了。
但也正因如此,婉柔看清了眼前人。他是當日點撥她對趙煜心思的江吟風。
可是……
「你為何在這?」婉柔心懷戒備。
「那你又為何在這?」江吟風露出個淺笑。
第52章 月下
婉柔虛晃一招,江吟風也沒想真與她動手。
就讓姑娘身子錯開,借勢向後躍開去。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他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身後。
婉柔明白,若是對方有心為難,現在她已經沒命了。
江吟風見婉柔目光里滿是戒備,笑容更柔了幾分,道:「別緊張。」說著,他舉起手來示意自己沒有惡意,單手從腰間緩緩解下腰牌。
那牌子上刻畫了一隻四角的怪獸,背上帶劍脊,尾巴似彎鉤。
這是避役司的令牌。
婉柔已入官門,自然是認得的,更知道,避役司里收攏得都是身懷絕技、身份極為特殊的人。
所謂避役,是一種皮膚會隨環境變化而發生變化的小獸,正如避役司里收容的人們——一旦入避役司,他們便披上官府給予的保護色,不再是從前的他們了。
這組織的直屬管理者也是周重。
見婉柔表情略微鬆懈下來,又沒全信的樣子,江吟風補充道:「我想趕著休沐前,給趙大人送份文書,可來之前,誰也沒告訴我,他今日外出。」
婉柔點點頭,細想覺得不對,問道:「門口值守的衙役沒告訴你嗎,怎的就直接讓你進來了?」
江吟風苦笑,道:「你這精明揪根的勁頭子,還真有點你那趙大人的模樣了,」說著,他自懷裡摸出一封已經用火漆封好的信件,手微一個動作,信便打著旋,分毫不差的自趙煜書房門縫處飛進去,落進屋裡了,露完這手,他道,「我進來的時候,門口可沒有人,這一路上也沒遇到人。」
堂堂刑部衙門,守衛這般鬆懈麼?
她心中猶疑,可他拿的令牌確實是真的,上面還刻了他的名字。
他說「你那趙大人」……
婉柔的心一動。
她正愣愣的,江吟風又開口道:「你怎的還在這,不回家?」
婉柔轉念,想試探這人的深淺,順話慘笑道:「我沒有家了。」
江吟風一雙俊秀的眉毛,輕微觸動了,臉上浮現出很苦的笑意。
但那笑意又溫柔無比。
他輕輕嘆息似的道:「同是天涯淪落人,我請喝酒,姑娘賞光嗎?」
婉柔沒說去,也沒說不去,問道:「你家人朋友呢?」
江吟風閉上眼睛,片刻,平靜的睜開,道:「我從小是個野孩子,生來這世上就註定被人拋棄,沒有家人,更沒朋友。」
婉柔笑了笑,這才應承:「走吧,喝酒去。」
二人信步街上,本都不是都城土著,便隨性的走,想看到哪家店合眼緣,就進去哪家。
江吟風風度翩翩,一身白衣裳出塵不染,偶爾引得路人偷眼觀瞧。
婉柔道:「野孩子能有江公子這般風度翩然,著實難得。」
言下之意,還是不大相信他的話。
江吟風自然也明白,隧而笑道:「有人教導規矩和有家,從來都是兩碼事,姑娘怎會不明白?」
婉柔曾淪落風塵,一時無言以對——他說得確實在理。
沐著晚霞,有人在人間煙火氣的街市上尋酒館喝酒,便也有人剛到宛如世外仙境的碎玉湖畔。
小碩寧在半路上,見到了獵鷹三兩,新鮮得不行。而三兩似乎也對這小丫頭格外親近,連尖爪利喙都收斂了。於是便有了郡主非要停下行程,看三兩獵兔子這茬兒。
本來就是陪她出來玩的,沈澈、趙煜便索性什麼都依她,耽擱一個多時辰,倒是給晚上加了不少葷腥。
不出預料,郡主鬧累了,後半程在軟榻上睡得熟極了,直到馬車穩穩停在碎玉湖畔,也還酣暢呢。
趙煜掀開車簾,景色瞬間撲入雙眸,震撼得他一時看呆了。
碎玉湖一片寧靜,湖面翠綠如藍,天邊燒起來的紅雲倒映其中,讓湖面好像一大塊通透的翠玉中沁染了翡紅。
萬翠易得,一翡難求。
紅綠相沁,卻又不覺得艷俗的,大約也只有天工造物了。
一陣風過,清香撲鼻,細看湖畔有幾棵桂花樹,秋風送香,濃淡正得宜。
「阿煜沒來過這裡嗎,可還喜歡?」沈澈不聲不響,又站在趙煜身側了。
趙煜也算見怪不怪——無論是他一如既往步子輕巧得跟個鬼似的,還是他叫自己「阿煜」。趙煜隨口答:「是個好地方。」
沈澈自言自語般的道:「喜歡就好,」而後又大著聲音,「孤早讓人前來打點的,人呢?」
趙煜舉目環視,見前方不遠,星火閃爍,有人已經支了帳篷,炊煙杳裊,只看這幅景象,便覺得愜意。
他向沈澈道:「就在前面,但馬車過不去了,咱們需得徒步。」
說罷,轉向郡主的貼身丫頭吩咐,叫郡主起來。
碩寧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叫起來,脾氣皺皺巴巴的,她尚不懂得賞景,只是膩乎喜歡的人——非要大美人哥哥抱著,不肯下地自己走。